平煜一怔,這才想起李攸曾在洪震霆門下學過兩年功夫。正要進房,忽見一名下人從他身後走過,手上捧着一個托盤,上面是兩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粥,等那人上了遊廊,秦晏殊示意那人退下,親自接過托盤,順着遊廊,走到東廂房門前。平煜意識到秦晏殊要做什麼,停在原地。陳爾升及李珉不等秦晏殊走近,便客客氣氣道:“秦掌門,請留步。”秦晏殊憋着氣道:“我給傅小姐送些吃食。”話音剛落,房門忽然打開,林嬷嬷探頭往外看道:“咦,秦掌門。”秦晏殊心中一喜,便要說話,陳爾升卻出其不意從他手中接過托盤,一言不發送入房中,少頃,又出來,将門帶上,看着秦晏殊,一闆一眼道:“罪眷已歇下,東西檢視過,擱在桌上了。”秦晏殊和李珉沒想到陳爾升會突有此舉,都愣在原地,過不一會,李珉眨眨眼,看着秦晏殊道:“秦掌門,罪眷飲食不得由旁人插手,就算眼下在你秦門宅中,也須得經過我等檢視過,方能交到傅小姐手中。還請秦掌門莫要見怪。”算作解釋。平煜心中冷哼一聲,收回目光,大步進了鄰房。進到房中,白長老請平煜在上首洪幫主旁邊坐下。洪掌門抿了口茶,一雙精光四溢的眸子朝平煜看過來,開口道:“平大人、秦當家、秦掌門、李少莊主,事态緊急,在下就不拐彎抹角了。此次我來,既是受陸公子所托,也是為本門二十多年前一樁懸案。”洪幫主擡眸緩緩掃向屋中諸人,最後定格在白長老和柳副幫主身上,三人年紀相仿,都已到知天命之年。目光相撞間,白長老和柳副幫主陡然憶起一事。“洪幫主莫不是說二十五年前的那場武林大會?”洪幫主長歎一聲,點點頭道:“各位想必都知道,我八卦門就是在當年那場武林大會上跟南星派結下了梁子,争鬥數載,兩敗俱傷,直到林之誠一雙兒女夭亡,林之誠從此在江湖中銷聲匿迹,這才消停下來。”平煜心中隻道,來了,瞥一眼李攸,後者正心照不宣地朝他看來。就在昨日,兩人還曾讨論過林之誠當年率領教衆遠赴夷疆之事,總覺其中太多不合常理之處,難以推敲。看來,要想追根溯源,果然還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白長老和柳副幫主想必還記得,當年我大哥初任八卦門掌門,被中原四大門派推舉,參加了二十五年前的武林大會,争奪武林盟主之位。”洪幫主看向白長老和柳幫主。白長老和柳幫主面露憾色,怅然道:“是啊,當年的洪幫主内外兼修,又素有德望,本是實至名歸的武林盟主人選,可惜——”洪幫主恨聲道:“可惜遇到了南星派的林之誠,此人性情孤僻冷傲,目無下塵,行起事來單憑自己喜惡,從不給人留餘地,為了出風頭,以一首《龍朔操》将我大哥内力盡毀,隻為博得個天下第一之名,事後,更是連句道歉都無,率領教衆揚長而去。最可恨的是,我大哥雖被廢了武功,但隻要靜養半年,就算不能再習武,至少能做個身子康健的普通人,誰知我等護送大哥回宛城,剛到蜀山,不巧遇到林之誠與一群扮作中原人的蒙古鞑子交戰——”鞑子?平煜聽到這一路上頻頻遇到的兩個字,摩挲茶碗的動作一滯。“不用我說,想必諸位也知道,本朝太祖皇帝素有堯舜之才,征戰十餘年,終得收複華夏,将元朝餘孽驅趕出境。自那之後,元朝在中原再無立足之地,改名為北元,其後又分裂為幾個部落,整日争戰不休。當年我們在蜀山腳下遇到那行蒙古人,多半是被其他部落追殺,不得不從北元逃出的北元貴族,扮作了漢人,好在中原尋條活路。也不知何處露了破綻,被林之誠發現蒙古人的身份,二話不說便殺将起來。“那群蒙古人雖武功路數怪異,卻隻有十餘人,南星派本可用無數旁的法子将其一網掃淨,林之誠卻偏偏要試煉自己用琴禦敵的法子,在山谷間足足撫了十餘首曲子,直到逼得那群蒙古人無處可逃,閉氣而亡,方肯罷休。我等萬沒想到會跟林之誠狹路相逢,知道那琴聲了得,本想護着大哥遠遠避開,奈何蜀道太過艱難,左右都是群山峻嶺,山谷間琴聲回蕩,根本避無可避,一晌琴聲下來,不但我門中不少弟子受了重傷,我大哥更是血脈逆流,自此成為廢人。“屋子裡一時鴉雀無聲。秦勇等人聽得尤為專注,他們雖然都未親曆當年之事,卻都聽過八卦門跟南星派的恩怨糾葛,隻知道當年的洪幫主自此武功盡廢,卧床十餘年,終在十年前病逝,然而誰也沒想到,當年那樁事背後還有這番波折。“洪幫主。”沉默許久,平煜忽道,“冒昧問一句,當年那群蒙古人中,可有人從林之誠手下逃脫?”李攸被這話挑起某個念頭,目光微亮,飛速掃平煜一眼。洪震霆從回憶中驚醒,雖覺平煜此話問得突兀,仍思忖着搖頭道:“當日我心系大哥,無暇留意蜀山上的戰況,隻恍惚聽見南星派弟子說似乎将那群蒙古人掃幹淨了,至于是否有漏網之魚,我不得而知。”平煜點點頭,不再插言。洪震霆又道:“回宛陽途中,我延醫問藥,傾其所有,四處找尋市面上能尋到的名貴藥材,隻盼能助我大哥接續經脈,然而我大哥連續兩回遭那琴聲催動肺腑,早已油盡燈枯,能保得性命已是萬幸。回宛陽後,我見大哥再無痊愈希望,整日僵卧在床,意志消沉,想起當年馳騁武林的豪傑被林之誠害得成為廢人,怎肯咽下這口氣,等内傷稍好,便率領衆門人去南星派尋林之誠的麻煩,誰知去了幾回,不是被困于林之誠設下的陣法中,便是被林之誠禦琴擊退,别說一句道歉的話都未讨到,甚至連他的面都未見到。”說話時,似是想起當日場面,眸中漾着恨意,聲音愈發冷硬。白長老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再清楚不過,想起當年在武林大會上林之誠的豐姿,當真風度翩翩,兼之于武學上悟性奇高,不過二十五六歲,便已跻身一流高手行列。林之誠剛在南星派脫穎而出時,少林寺方丈無憂曾道:此子乃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萬不可小觑,然禀性狷狂,行事太過随性,日後不是大善之人,便會淪為大惡之人。不料一語成谶,數年之後,林之城便因在武林大會上太過決絕,視規矩于無物,自此在江湖上壞了名聲。其實林之誠哪怕隻要稍為循規蹈矩一點,如今多半已是江湖上豪傑人物,雄踞一方不在話下。記得當年不少名門正派的當家見林之誠人才出衆,有意将女兒許配給他,林之誠卻一個未看上,最後出乎意料娶了位落魄秀才之女,據聞林夫人模樣标緻,性情柔順,婚後跟随林之誠鹣鲽情深,不過一年時光,便生下了一對龍鳳兒,羨煞旁人。可惜沒過數年,那對龍鳳兒便因病夭亡,林之誠隐退江湖,林夫人也不知所蹤。洪震霆又道:“我當時年輕氣盛,屢次在林之誠手下吃苦頭,加上兄長所受苦難全由林之誠一手造成,怎肯受此奇恥大辱?回到宛陽,一方面派門下子弟日夜盯緊南星派,另一方面,則閉關潛心研習破那禦琴術的法子。功夫不負苦心人,五年後,終将本派内功中最為晦澀難懂的心法悟透,自此融會貫通,再不複往昔。我見自己内力精進,不肯再白白蹉跎歲月,便點了教中精兵強将,前來湖南尋林之誠讨說法。”平煜恍悟地看一眼李攸,原來這位洪幫主曾花費數年時光專門研習應對林之城的心法,不怪連隻學了兩年八卦拳的李攸都能在林之誠的琴聲下支撐許久。洪震霆想起往事,又道:“這一回,我終于可與林之城的禦琴術一較高下,自是喜不自勝,在君山島與林之誠鬥了三日三夜,期間,島上山莊不斷有婢女來尋林之誠,似是有什麼迫在眉睫的急事,林之誠卻不予理會,一門心思要與我拆招,我苦練數年,好不容易勝利在望,自也沒有中途作罷的道理。誰知第三日傍晚,林夫人突然抱着一對稚兒前來尋他,我二人本正都得激烈,林之誠見那稚兒已氣息全無,大驚失色,硬生生受了我一掌,不再與我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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