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村出去打工的人都沒幾個,這會兒不像幾年十幾年後,年輕人想出去闖隻要帶點錢就敢上路了,現在都靠親朋好友幫忙,要是身邊有親戚在外面打工賺了錢,知道哪個廠子缺人,來年就能帶幾個人出去。就這樣一拉二,二拉三,打工隊伍才慢慢壯大。叫他們自己去是沒人敢的,大多是一輩子連縣都沒出過的人,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都不少,出了家門就怕找不到回來的路了,萬一自個兒找不到工作又白花了錢,更是得不償失。要不然許昕華她們也不會被曾祥騙出去。但曾祥的陰影已經過去了,現在能賺錢的許昕華“衣錦還鄉”,俨然已經是一位“成功人士”,想出去賺大錢的人都想向她取取經,還有些想探探口風,說不定就希望她把人帶出去。然後許昕華就被熱情的村民圍住了。許家父母在家裡就聽見有人說他們女兒回來了,就在村口,左等右等還沒看到人,兩口子也終于坐不住,披上棉外套出門去找,結果就看到被一大群人圍着的小閨女。許昕華這幾天不在狀态,夜裡失眠,飯也沒好好吃,再加上舟車勞頓,臉色是有些憔悴的,隻是她長得漂亮,又穿得洋氣,整個一都市麗人的形象,大家就忽略了她的氣色。再說卧鋪票貴了好多倍,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人人都默認許昕華買的是座票,春運的火車人山人海,腳底下都沒地方放,有座位也不舒服啊,一坐就是幾十個小時,不累才奇怪。所以衆人覺得她臉色不好也正常。自家的女兒自家心疼,許父許母一看到憔悴的閨女,便不客氣的撥開人群,擠到了許昕華身邊,許母牽着她的手對衆人道:“行了行了,我們小華剛回來,家都沒進了,總要叫人回去喝口水歇一歇吧?她這次能待半個月,你們想問什麼,明兒來我家問就是了。”圍着許昕華兄妹的很多都是胖嬸這麼大的長輩,他們兄妹不好拒絕長輩的熱情,許父許母出面就合适多了,許母牽着許昕華,許父接過二兒子手中的箱子,美滋滋的提了提,問了許大哥他們好奇已久的問題:“這箱子多少錢買的?”“老闆的姐姐送的,她知道我一個人回來,拎東西不方便。”通過幾次電話,許父他們都知道許昕華的老闆是個年輕男人,當然就算許昕華不說,見過郁白文的許秀秀大概也會跟家裡說,許昕華當然沒必要為了讓他們不多想而隐瞞。不過這箱子是老闆替她向郁靜文主動要的,就沒必要說了。許父點點頭,小閨女到了外面也讨人喜歡,老闆家裡人好,經常叫她去吃飯,家裡的電話都免費給她打。所以老闆的姐姐送小閨女東西,許父也沒有很奇怪。倒是許母口頭提醒了許昕華兩句,大概是叫她下次不要收這麼貴重的東西,看起來很不穩重矜持;去人家裡吃飯記得帶點東西,買塊肉或是拎點菜過去,也不像是個吃白食的。許昕華乖乖點頭,一個中年婦女正匆匆走來,遠遠看到許昕華,一臉驚喜:“我在家裡就聽見這邊熱鬧,出來看還真的是你,昕華你幾點回的?”“我才剛到家呢。”來人是許秀秀的媽媽,許昕華笑道,“豔嬸來得正好,秀秀托我帶了些東西,都在箱子裡,你跟我回去拿吧。”許秀秀在電話裡提過了,豔嬸心裡惦記着,才會聽着動靜就跑出來看,此時聽許昕華這麼說,立刻喜得眉開眼笑,嘴上還是客氣道:“怎麼還帶了東西啊?昕華你帶這麼多東西回來也不方便,下次我打電話說她,我們家秀秀真是太麻煩人了。”變美麗的許秀秀托許昕華給她帶錢外,還帶了兩件毛衣,都是他們廠裡生産的,一件大号給她媽,一件小号是她大妹的,其他人的就要他們自己去買了,廠裡沒有合适的衣服。豔嬸捧着厚厚的毛衣一臉歡喜:“這就是我們家秀秀做的毛衣?又軟又厚實,這提花還挺好看的哩!”“是啊。”許昕華笑着點頭,一邊把許秀秀的錢遞給她,“你們秀秀可能幹了,才進廠不久,馬上就要拿正式工的工資。”豔嬸接過錢,還沒來得及數,連忙問:“正式工一個月多少?”“還是按數量算,隻是計件的價格會高一點。以秀秀的手腳,一個月至少有四五百吧。”許大嫂眼尖的看到許昕華給豔嬸的那疊錢是五張百元的鈔票,立刻揚聲道:“喲,秀秀可真能幹,這才出去多久啊,就給豔嬸捎了五百多回來。”“沒有沒有。”豔嬸連忙解釋,“我們秀秀在電話裡說了,她手上隻有三百多,找昕華湊了點。她跟昕華在一塊,領了工資還給她也方便。說起來秀秀還比昕華大半歲呢,到了外面全是你們昕華在照顧她。”許母就在旁邊點頭道:“整個羊城也就她們兩個人,她們不互相照應着,還能指望誰?”“那倒是。”豔嬸和許母客套了幾句,都是感激之類的話。豔嬸畢竟是長輩,實在不好意思拉下臉對許昕華說這些,但是許母比她大,她的大女兒和許母最小女兒才相差半歲,所以對着許母就很自然了,感謝完又熱情洋溢的要許母他們過年去她家吃飯,全家人都去!許母推都推不掉,隻能客氣的把豔嬸送出院子。許昕華開了箱拿東西,就沒再把箱子合上,大大方方的由着兩個嫂子挑選衣服。她現在衣服多得穿不完,上一批貨拍完又收了一批新衣服,郁白文還非要她過完年早點回羊城,因為又有一批新款等着她回去拍。所以許昕華帶回來送人的衣服都是新的,吊牌都沒拆,明碼标價。許大嫂翻看了幾張吊牌,就雙眼放光,幾件高價的外套全被她摟懷裡了。許二嫂長得不如許大嫂豔麗,卻很讨人喜歡,嘴甜程度可以說得到許二哥的真傳了,不僅是許父許母,就許昕華剛回來這會兒,已經被許二嫂哄得心情愉快,心裡忍不住想兩個這麼會說話的人成為夫妻,每天的日常難不成就是夫妻互相吹捧?許昕華居然有點想看這種畫面了。許二嫂與人為善,偏偏和許大嫂過不去,嘴巴又厲害,見了許大嫂這模樣,就不客氣的嘲諷道:“大嫂你肚子都這麼大了,衣服拿了也穿不下啊。何況小華先前就說了,咱們一人一身,剩下的還要給二叔舅舅他們家的妹妹穿呢!”許大嫂要是臉皮這麼薄,被許二嫂諷刺一句就不好意思,也不會在原來的許昕華心裡落下個“刻薄難纏”的評價,她理直氣壯的道:“我現在穿不了,明年生完孩子不就能穿了嗎?咱們才是一家人,好東西幹嘛要給外人!”可惜許大嫂戰鬥力再強,也頂不住自己丈夫拖後腿,“你穿得又沒小華好看,拿這麼多也浪費,還不如多留點給小華。”許昕華也傻眼,她以為許大哥在車站說那話隻是為了哄她開心,沒想到在老婆面前他也敢這麼說啊。突然就能明白許大嫂為什麼一懷上孩子,算是站穩了腳跟,就迫不及待針對原來的許昕華了,估計是為了找回場子吧。看許大嫂的性格就是掐尖要強的,肯定忍不了處處壓自己一頭的小姑子。許大嫂确實要氣炸了,她想自己做姑娘的時候,來她家提親的人不知道多少,誰見了她不誇一句漂亮出挑?偏偏在自己丈夫眼裡,她連小姑子的頭發絲兒都比不上。氣炸的許大嫂剛要發作,許母送完豔嬸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兩個雀躍的小姑娘,她們見了許昕華,眼睛刷的就亮了,興奮的道:“昕華姐,大伯母說你回來了,還給我帶了新衣服?”先開口的是許昕華二叔家的堂妹,她二叔也跟許昕華家一樣,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小叔家是兩個女兒兩個兒子,不過小女兒現在才十歲,許昕華帶回來的衣服隻有大女兒能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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