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被青陽子驚動,幾乎毀去了整個江湖。這段血腥的過望,經李攬洲噙着山間草木之息的溫和語氣娓娓道來,更顯得可怖萬分,叫人心間發寒。蘇纓沉浸其中,久久沒能回過神來。直到燕無恤将一個裝滿了鳥雀的布包扔給李攬洲,道:“拿着你的鳥滾蛋,不要诓騙吓唬她。”合陰陽鼓中乾坤這些日子天氣漸暖,新鮮的雀鳥,如不立刻用鹽酒閹上,很快就會發臭。月漸上中天。屋子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燕無恤不見了人影。顔知昌在馬棚中睡死過去。夜幕中,李攬洲挽起長長的袖子褲腿,将□□裸的胳膊晾在外頭,拔着滿滿一盆的鳥,滿頭大汗。他獨自将百隻鳥雀兒開腸破肚,抹鹽晾幹,東方發白時才總算晾好了最後一隻鳥,直起腰杆時骨頭咔咔直響動。李攬洲瞅着時辰,去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幹淨的長衫,拿起折扇,除了眼底的青灰和疲态,依舊是那個溫潤如玉的谪仙人模樣。此時,燕無恤方踏着晨光而來。看見廊下晾的雀鳥,吃了一驚:“這些都是你自己料理的?”李攬洲半眯着眼,悠然搖扇,搖頭道:“君子遠庖廚,我請那醫官料理的,我怎會作這種粗野的活呢?”燕無恤笑道:“是極,你辟谷欲仙,想必也不與銀錢打交道。我還說幫你拿去懸村賣了,換些銀兩,卻不必了?”李攬洲忙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合上扇子站起身來,用扇柄戳了戳燕無恤的肩膀:“君子愛财,取之有道。你等那丫頭醒了,速攜她下懸村去采買,勻出床榻來,讓我也歇一覺。”他長長的打了個哈欠:“聖人說食寝有時,方能五體康健。我一晚沒合眼,困極了。”辰時,燕無恤便帶着蘇纓和顔知昌下了山。浮遊山下有座小村莊,叫懸村,因浮遊山山勢極險,每日早上山岚薄霧籠罩,将房屋襯得如在天上,故又名“仙人村”。這裡稀稀落落居住着一支顔氏族人,還有一些和李攬洲相類的隐士,更多的,是一些在西嶺城中混不下去的人——雞鳴狗盜被官府通緝者、男盜女娼被家族唾棄者、離經叛道為尋常人不齒者……蛇龍相間,漸漸有了一點集市,飄飄搖搖升起一面酒棋子,竟也算熱鬧。燕無恤将顔知昌安置在了懸村中。對他說:“你會醫術,就留在懸村之中,載後,事情過去了,你再回家尋你的族人。”顔知昌如今對着他依舊戰戰兢兢,抖如篩糠,道:“那日情勢逼人,我原見了不該見的。燕爺饒我一命,乃是寬宏。我家中早已無人,不過孤人一個,能活一命全仰您大德,我立誓此生就在懸村之中,懸壺濟世,行醫救人,絕不下山一步,若違此誓,叫我祖宗泉下不甯,我墜落山崖,粉身碎骨,不得超生。”燕無恤聽他發了這樣毒的誓言,默默半晌,擡手對他行了個禮。顔知昌哪裡敢受,連忙擡住他的手道:“這是為何來?”燕無恤道:“這一拜不全是為你,隻當那日百人騎中也有似你一般的人物,卻枉作了我刀下亡魂。”顔知昌道:“哪裡話,要怨當怨沈丁這毀諾小人,死有餘辜,牽累旁人。若他好好的遵循諾言,放了人走,賊也擒到了,人也兩相安。偏他好好大路不走,偏要害人,我尋思縱他人泉下有靈,冤頭債主,當歸到沈丁身上。”說着,他又忙不叠的一擺手:“自……自然,我不是說燕大俠是賊。”燕無恤一笑:“你且用不着勸慰,我早已債多不愁,從不怕人追讨,百年以後到泉下,大抵也是個厲鬼。若有人得了生死啞巴虧,吃也吃定了。”顔知昌聽了他的話,愣一愣神,自無他話再說。二人一番談話,均是在懸村的一處簡陋的茶館中,此刻桌椅間都是下地幹活的農人,正是春耕,村民忙碌,茶館老闆的生意也好。粗瓷的瓦罐裡熬了大罐大罐的茶水,山野粗茶,竟也茶香四溢。人群來來往往,摩肩接踵。顔知昌一襲布袍,走出茶館去,便如一滴小小的水,彙入江海中去了。身裹粗布衣裳的蘇纓在村落幾日一次的街市中行走,她身上原來穿的一件羅衣污了一些,被她悄悄剪去一部分,裁成一片一片的料子,包在手中,想要找一家當鋪換點回家的路錢。她走了半日,沒有尋到當鋪,隻有一位開線鋪的貨郎願意花八十文買下來,帶城裡去賣。蘇纓與他還價了半日,還是隻得了一百文錢。蘇纓換好了錢,又找到算卦的攤鋪,要了一些筆墨,想給家中寫信。她坐在喧鬧的市中,一支分岔粗筆,一張粗野草紙,一面寫,一面沉吟,落筆極慢,神情又十分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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