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遊山下懸村中忽然出現了白玉京人。燕無恤說,李攬洲是他唯一的好友,莫逆之交,情同手足。燕無恤說,在他身邊有一張網,将他在意的都一一除去,将他一步一步逼到了絕境。……寒意噬骨。蘇纓從未想過真相會是這樣。她經曆單純,自小被嬌慣長大,不知人心之險,不明世間之惡,一向覺得江湖中的所有一切應當就像是話本中所寫的一樣,是分善惡、友敵的。同樣,于感情上,應當情真意切,忠貞不渝的。然而自從來了白玉京,先是經曆目睹燕無恤與旁的女子交好之驚怒,再是知曉李攬洲竟是自己最厭惡的“撫順司司丞”之驚懼。一時後背發涼,滿腦袋渾渾噩噩,腳步虛浮,不知何時到的偏殿。清歌樓先到的幾個統領見她至,圍了過來。見她面色煞白,儀态萎頓,驚魂未定,偃師師心細如發,攔住了聶元慎等人,一臂摟住蘇纓,将她帶到座椅上休息,遞上溫茶。聶元慎在後探頭探腦,問:“九守殿内有鬼不成,為何這小統領跟見了鬼一個模樣?”阮家老家主拄着拐杖過來,從袖中掏了良久,掏出一塊桃木符:“白玉京修在終南山陰,風水不好,好在老朽有所準備,快……快把桃符給她戴上。瞧這吓得,小臉兒煞白煞白,可憐見的。”樓明月倒是渾不關心,隻笑嘻嘻的過來湊熱鬧:“瞧把你們忙得,要不要我用胡琴拉一曲辟邪調?”偃師師将他們逐個趕開了,輕撫蘇纓之背,将她慢慢安撫下來。花隐娘在一旁酸酸的道:“還不知赢不赢得了呢,瞧她巴結的模樣。”偃師師隻作未聞,低頭觀察着蘇纓的臉色,見她逐漸好轉,頰上青白退卻,回複了紅潤的顔色。蘇纓喝下兩口熱茶,待覺得好受了些時,一擡頭就看見了偃師師滿含關切的面容。當即又一驚:“多……多謝你。”偃師師微微一笑,也不多問,遠遠的坐下了。花家家主花隐娘是個促狹的,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香氣氤氲,湊過來對蘇纓道:“統領,她巴結你哩。不要理她,這人最古怪了。”蘇纓唔嗯含糊,埋頭喝茶,隻作未聞。武試在太陽落山之時拉開了序幕。先是祭祀昭告,獻了三牲太牢,儀式與宴會過後,便是武式。天子年邁,宴罷,特意召見了雲未晏說了幾句話後,便擺駕去了壽陽宮。蘇纓作為清歌樓統領,在武試台畔,有一個絕佳的位置。戲台子一樣的武試台,地面是堅固的漢白玉,圍了一圈雞翅木欄杆,四角有巨大的石柱,柱上鼎大的銅缸裡注滿了香油,燃起烈火,再加上數千支燈燭,照得武試台上亮如白晝。旁側單設了兵器架,蘇纓的龍雀刀也在其中。吉時到時,九守殿外的大鐘撞了十二響。一行黃門捧着代表武勳榮耀的銅印和官袍魚貫而入。銅印在火光的照耀下,噌然發亮。蘇纓身後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清歌樓衆人皆在議論,為何天子會在宴中單獨召見雲未晏,必是已然内定,清歌樓不過作個陪襯罷了。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新年快樂!!今天趕飛機,短更一發,下一更粗長章補上。驚滿堂清歌未晏一個黃門站在台中央,先宣讀聖旨,又昭示規則:武試分為十局,各自對陣,勝者得魚符,十局以後,魚符多的一樓摘魁,若雙方持平,則兩樓的樓主決勝負。規則宣布過後,蘇纓背後又是一陣嘩然——清歌樓這日十家嫡系都到了,老老少少,數百目光都凝在她稍顯瘦小的身影上。蘇纓沒有料到還有這樣的規則,一時也是着慌,舉目前望。對面十來丈,與她一樣陣仗的琉璃盤螭漢白玉座上,坐着太初樓統領雲家大公子雲未晏。看不清那人的模樣,隻見墨發高挽,身姿疏懶,斜靠玉座上,雪白的錦衣華服似皚皚深雪一樣堆在他的身上,如雲中酒仙,說不盡的慵懶潇灑。與正襟危坐的蘇纓對比鮮明。一邊是無盡的自信,自傲,俠氣,酒氣。一邊是豔麗華服,金玉琅玕,灼如芍藥,富麗堂皇。滿殿之人,上至皇親貴胄,下至二樓諸人,成百上千的目光,都凝在二人身上。感受到人群的注目,雲未晏緩緩直起上身,提一口清氣在喉,敞口道:“溯逆旅而上,尋江湖盛景,今日群雄畢,快哉快哉。太初諸公聽我令,不求蟾宮折桂,但求酣暢淋漓,痛快一場!”太初樓的位置迸發出一陣氣勢雄渾的山呼,頓時士氣高漲。“蘇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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