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趙海東遞過去的材料,陰晴不定:“你們是什麼意思?”趙海東不動如山。他很明白,這種時候,氣勢上不能輸。口中道:“為了更好地和盛源合作,我們走了幾家盛源之前做的項目,增進彼此了解。”很冠冕堂皇,“為了更加‘深入’地了解,我們又找了權威,盛源的商業價值也要受損。對海城派的人來說,得不償失。可如果有人在中間環節将一切鬧大,情況便不同了。出問題的不是盛源,而是朱鴻。盛源交付的房産仍然“質量合格”,歡迎群衆監督。可惜先前從未有人這樣做。妥協的人最終成了行業規則裡的螺絲釘,被終止合作的人則成了個告誡後人的笑話。旁人說起時,最多歎口氣,可惜一句。然後還要嘟哝:“這也太傻了,難怪幹不下去。”說白了,趙東海眼下和朱鴻談,是在表明态度:你看,我有對你不利的證據,這下你願意好好講話、不漫天要價了嗎?追根究底,他隻是想讓朱鴻收斂點。或者換個人對接,像鐘奕說的那樣,回扣在半分利上下,都能商量。他趙海東也沒那麼高尚。朱鴻一拍桌子,咬牙切齒:“你這是在威脅我?”趙海東故作驚訝,道:“朱經理怎麼這麼說?”……怎麼說呢,感覺談不成了。涼爽的空調房裡,朱鴻硬生生流下了兩滴汗。三足鼎立朱鴻似是惶恐,又似是色厲内荏,說:“我是孫總一手帶起來的,即便看到這些,孫總也不會對我做什麼。倒是你們,”說到這裡,朱鴻的情緒平息了些,連帶的神色也微微和緩,冷笑道:“你們是不想和盛源繼續合作了嗎?”這幅樣子,很像螳螂亮出鐮刀,威脅眼前的“獵物”。鐘奕冷眼旁觀,意外地覺得,這胖子演技不錯。一般人,在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往往會覺得眼下有兩種選擇。一,相信朱鴻,盛源會保他。二,不信朱鴻,他完全是裝腔作勢。……無論哪一種,都會走上朱鴻希望的路子。可如今不同了。有鐘奕對盛源内部的了解、還有池珺這個未曾露面的王炸,朱鴻注定要失望。他耍了許多次的花招,眼下失去了作用。趙海東笑了聲,說:“朱經理見笑了。我們當然不會去找孫總。”朱鴻緩緩眯起眼睛,唇角隐隐勾起——趙海東:“畢竟孫總是朱經理的老前輩了。要找,也得找南邊來的人嘛,你說對吧?”朱鴻倏忽變色。這回,趙海東帶來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朱鴻的神色與方才的虛張聲勢有多麼不同。鐘奕是其中之一。他慢條斯理,在心裡給朱鴻蓋了個“變色龍”的戳,然後漫無邊際,想:說起來,池珺算不算這裡來頭最大的“海城派”?作為給池特助、小池總遞劍的人,鐘奕覺得,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自己都值得一份獎勵。晚上回到宿舍,他把自己的想法發給池珺。片刻後,池珺回複:……然後發來了視頻邀請。鐘奕已經在洗手池旁刷牙洗漱。他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池珺”二字,先是一怔,心想:人不是在隔壁嗎,怎麼還特地視頻?等通話接通,鐘奕才發覺,池珺像是剛從什麼地方出來。他走在街道上,挂着耳機,一副悠哉模樣。鐘奕放下手中的牙杯:“走路别玩手機。”池珺笑了下。路燈昏黃的光線落在他身上,加上不太穩定的網速,讓池珺的眉眼有些失真。他的嗓音裡帶着細微的電流聲,說:“不是你來問我要獎勵的嗎?”鐘奕一頓:“你等一下,我出去說。”袁文星搬出去後,尚俊傑消沉了幾天,似乎是被刺激到,轉而放下自己摯愛的遊戲,改作和姚華輝一樣天天跑圖書館,回到宿舍後倒頭就睡。鐘奕對尚俊傑的轉變沒什麼想法,但有一點,現在是圖書館閉館不久,尚俊傑和姚華輝多半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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