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正的交集變深是在我轉正之後。許明安開始有意無意地頻繁照顧我,無論是關于工作還是生活,這讓我不免得意:“這人怕是對我有意思……”我的得意沒過多久就得到了證明,他在一個深夜給我打電話,在阒靜的背景裡問我:“齊瀾,能不能做我女朋友?”我驚得手裡的水杯一掉,再次被針重重一紮。冷靜後思量半晌,我覺得可以答應,自小我的審美就很單一,不管是外貌、氣質還是性格,他每一點都符合,我又為什麼要拒絕?即便每回看着他,總讓我想到那個令我傷透心的男人。于是我問:“你喜歡我?”他想了許久,平靜答道:“是喜歡的。”應該說,這個答案距離十分肯定,還差了三分。但無所謂,我這個年紀都已經看得很淡,更何況他都奔三了。我遂回道:“那好,我答應你。”我跟他的戀愛實在平淡如冷白開,幸得在同一處工作,除了上下班天南地北地聊一聊,好像也沒什麼多的波瀾。我了解到他老家在蘇州,還經常在聊天過程中被他母親的來電打斷。他母親好像是個極能說的人,隔老遠都能讓我聽見話筒裡的咿呀聒噪。許明安的反應則十年如一日的寡淡,令我頻頻猜測他們母子關系應該很一般。交往了三四個月後,我媽媽就讓我帶他回家吃飯。我不太情願,也期盼他不要情願,誰知他聽了也隻是略一躊躇,而後便爽快答應。這還不算最讓我意外。真正令我窘極的是,餐桌上我媽熱情地問起有沒有結婚的打算,他竟然泰然自若地答:“阿姨,我願意娶齊瀾。”那一刻我團绉在一起的心,又叫針刺了好幾下。過後則很自然,我們的相處都是奔着結婚而去的。哪怕我們的感情是那種,往潭中擲一塊石子都惹不起什麼大水花的。但我想早早安定,他大概也是這麼想的。他喜歡我,我喜歡他,日子能過就行了。在一個暖冬,許明安帶我回了趟蘇州。不過他似乎很不愛蘇州這個地方,一過市界臉就拉了好長,進他家前我往他面上一瞥,那眼裡的寒光比巨碑還沉,重重壓在我心上。百聞不如一見,我終于得見那個從來隻在他電話裡叽叽喳喳的女人。他母親過于善談,滿口蘇州話,十句我有八句都聽不懂。而他父親則一直畏手縮腳,靜在一旁一言不發。“結婚來賽格(結婚好的)呀!”這句我聽懂了,并且從她的神态裡判斷出,她對我合該是滿意的。臨回上海前我們在小區還碰見了一個姣好端莊的女人,手裡牽着一個正蹒跚學步的小孩,見到許明安很熱忱地打了招呼:“明安!回來啦?”立了一會兒,許明安态度漠然地點點頭。随後那女人看向我,眼裡浮現些許驚訝,又轉瞬即逝,被了然的笑意代替。“你好。”她對我莞爾一笑,就像在對老熟人寒暄。我客套地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明安的女朋友,我叫齊瀾。”身旁小孩不安生地哭鬧兩聲,她彎腰哄了哄,擡頭看着我回道:“你好,我叫蘇溪,明安的朋友。”當晚我坐着許明安的車子回了上海,蘇州千古的月光漏進來,随車廂裡某首不具名的古典樂曲搖漾,我心裡的沖動一燃,忍不住問道:“明安,你是不是有些往事沒告訴我?”彼時我是這樣想的,要是他願意對我坦誠,我則亦然,我會告訴他在我身上發生的一切,然後混上他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一道開窗丢出去,再也不見。而他也隻是扭頭深深望我一眼,随即握住我空着的手,笑道:“沒有啊……齊瀾,我是喜歡你的,你放下心。”或許我潛意識裡還是放不下心的,但還是佯裝很放心,答應了他的求婚。想到這裡,我理了理婚紗裙擺,擡眼望向站在走廊幽深盡頭的他。邁步過去和他牽手,瞥一眼門口的迎賓牌,我在心裡默念——我嫁的人是許明安,他娶的也是我齊瀾。仲夏未半,六點剛過,天際昏黃,餘晖融進金雞湖水,湖畔聳立的“大褲衩”剛亮起夜燈,與斜陽交相輝映。天早晚要黑,我和他攜手,要做一對夜歸人。作者有話要說:提前完成任務!!腆着臉要點評論和評分!寫啥都可以!俺給你們甩小紅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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