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時間越久,此類争吵就越頻繁,逐漸演化為一天多場。年初七,李白準備再住兩天就出去找工作了,忍不住想去勸一次架,剛到廚房跟前,他就聽到“啪”的一聲。走進去,隻見楊剪左臉的紅印,以及楊遇秋僵在半空的手,以及深呼吸後突然落下的淚水。“對不起,抱歉,不好意思,我錯了,”楊剪好像煩透了,舉起雙手,擦着李白的肩膀離開廚房,也不看他一眼,“我不懂事。”住回出租屋的那天,李白多了一堆楊遇秋給他塞的米面油和零碎日用品,是楊剪送的他。楊剪和他一起坐公車,又和他一起在還沒來得及鋪瀝青的石子路上慢慢地走,直接把他送到了屋裡。然後在屋裡喝了杯茶,吃了半個蘋果,又待了一會兒。并排坐在床沿,李白拿着另外半邊蘋果,靜靜看着身邊人。玻璃頂棚透進很亮的光,照在那人的鬓角和眼睫上,他忽然冷不防開口:“我一直想說,你有點少白頭。”“我知道。”“我給你染吧。”李白起身,把氧化出紅棕色的蘋果放到楊剪手裡,“你幫我吃了。”楊剪顯然沒當回事,而李白真的從自己的行李中找出染發用的膏劑、刷子、墊布,并且頗為自得地解釋,都是從南京帶來的,自己就是很會塞行李。他把屋裡唯一那把靠背椅放到屋中央的那塊陽光中,讓楊剪坐上去,給他圍上毛巾和墊布,小碗裡的染發膏已經調好。“那就交給李師傅了。”“保證自然,不是死黑。”李白撸起袖子笑。那椅子腿兒做得很高,楊剪的個子同樣不矮,染到下面,李白都不用太彎腰,而他講出的話也像是直接貼在耳邊,鑽進楊剪的耳朵。“回去别老吵架了,”他說,“等沒我這個外人在,我真擔心你們會打起來。”“不會。馬上我就開始打工,等開學我就走了。”楊剪張開五指,看着地上分明的影子。“通過不見面避免矛盾?你在姐姐面前就像個叛逆小孩兒。”楊剪似乎沒什麼想說的。“有時候就會讓她哭了。”李白又道。“随便吧。”李白抿了抿嘴,就這麼被楊剪堵回去,但他還是決定把憋不住的那些說完。把一塊染發膏在楊剪不聽話的發頂塗勻,硬硬的發梢刺着他的指肚,李白說:“我就想說,你在我面前也可以像個小孩兒。我不會哭的。”楊剪哈哈大笑起來。李白技術确實不錯,又也許是染發膏質量好,效果很自然,不死黑,就算是在破出租屋裡,用自己調的熱水沖洗。楊剪和他說了謝謝,也說有空可以去找他,找不到工作也可以去,李白則給了他一把鑰匙,就是這間出租屋的。他還堅持着原本的意思,在打工的地方,在學校,在家裡,楊剪很累的時候,就可以到他這個小角落待一待,叛逆也好,幼稚也罷,都随便。如果他不在,楊剪也可以自己進來,在他的床上休息,看看那塊漂亮的玻璃。為此李白還買了好幾床褥子把床鋪得很軟,但要是扪心自問,究竟有多少期待,隻能說是一點點。如果楊剪不來也行。反正期待落空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然而這次卻有些不同。早春四月,李白終于接到了散活,是個理發店老闆不堪他騷擾也覺得他可憐,幫他介紹給一個文工團,做臨時的造型助手,每天中午就開始給人做頭發化妝,等晚上演出完了還要負責收拾服飾道具,頭頂上的造型師都有軍裝穿,也很會使喚人,李白總是乖乖地叫她們“首長”,而且每場演出都在不同的軍區大院跑,李白回到家時往往已經到了半夜。往這邊的車子早沒了,他隻能找找方向相近的路線坐到最後,剩下的路自己走。那天他還是如舊,從一個路燈跑到下一個路燈下,想快點經過中間那段黑,整整一路都在盤算結了工錢買輛舊自行車,越便宜越好,壞的也沒問題,他拜托楊剪幫自己修。渾身酸痛地插上鑰匙,他發現門沒鎖,一推門,他看見楊剪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沒蓋,衣服也沒脫,身體縮着,像個蝦米。鼻梁上貼了創可貼,看起來好委屈。李白脫下外套,鑽到單人床内側躺下,想象自己是海草,抱住了熟睡的蝦米。從此之後,楊剪也經常會這樣突然出現,好像真的把他的小屋當成了栖息的岩縫。閃閃發亮二零零四年五月十九日,北京,複興路翠微百貨。一條街外的東方美發。早上十點出頭,才開門十分鐘,李白把拖布插進水桶,在門口的立式空調上狠狠拍了拍,嘗試把它打開。這次比較順利,他在電子屏上按了兩下就聽到“滴”的一聲,猛地一股風吹出,混着吹不完的灰塵味兒,李白就迎着它一邊咳嗽,一邊把溫度調到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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