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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瑾疑惑道：&ldo;蕭瀾呢？他不管你？&rdo;陸追将下巴抵在手背上，想了一會，道：&ldo;他失憶了。&rdo;葉瑾：&ldo;……&rdo;&ldo;其實直到現在，他也沒完全想起來，鬼姑姑不知使了什麼手段，想讓他忘了我，甚至想讓他殺了我。&rdo;陸追道，&ldo;不過幸好他雖中蠱，卻還勉強留有幾分模糊回憶，在洄霜城中時，也是他在一直保護我。&rdo;葉瑾一邊聽他說話，一邊又拽出來一條蠱蟲。陸追索性閉上眼睛。瘆得慌。&ldo;洄霜城内的事情，我也依稀有耳聞。&rdo;葉瑾道，&ldo;那冥月墓中的珍寶，當真如此有吸引力？&rdo;&ldo;沒人知道冥月墓中究竟有什麼。&rdo;陸追道，&ldo;可正因為如此，才更能令人瘋狂。想要金銀的，便幻想裡頭珠寶遍地，想要美人的，就想着裡頭是狐仙妖姬，想要權力的，說不定還會想那裡是龍脈所在。故而整日沉迷不可自拔，直到将自己徹底變成瘋子。&rdo;葉瑾問：&ldo;你也不知道？&rdo;陸追搖頭：&ldo;不止是我，蕭瀾，甚至是鬼姑姑，都不知道。想要徹底探清秘密，隻怕非要紅蓮盞不可。&rdo;葉瑾道：&ldo;原來傳聞都是真的啊。&rdo;陸追笑笑：&ldo;否則呢，若不是為了找回紅蓮盞，我也不會離開山海居。&rdo;葉瑾繼續幫他施針：&ldo;不離開山海居，豈不是就見不着心上人了？&rdo;&ldo;自然不是。&rdo;陸追繼續閉着眼睛，語速挺慢，&ldo;我不離開山海居，他亦不準離開山海居。&rdo;綁了成親而後霸王硬上弓，否則如何對得起在朝暮崖時那幾年的土匪名号。葉瑾由衷點頭稱贊：&ldo;幹得好！&rdo;兩人在屋内一待便是數個時辰，陸追醒醒睡睡，也不知重複了多少回。那銀針針尖淬有藥物，入體之後酥酥麻麻，腦袋昏沉而又飄忽，不過卻并不難受，随着銀針被根根拔出，反而有一種奇妙的放松感。葉瑾往他後背仔細塗了一層藥膏，方才收拾好藥箱，輕輕掩上門退了出去。&ldo;怎麼樣？&rdo;外頭守着的人都迎上來。葉瑾做了個小聲的手勢，道：&ldo;睡着了，沒事。&rdo;陸無名道：&ldo;那毒蠱……&rdo;&ldo;前輩放心吧，就如我先前所言，醒了反而是好事。雖說人會遭點罪，卻挺容易就能将蠱毒去除。&rdo;葉瑾道，&ldo;約莫天黑才會醒，醒來就會輕松許多。&rdo;陸無名喜道：&ldo;多謝谷主。&rdo;&ldo;鳳鳴山莊這頭呢，&rdo;葉瑾問，&ldo;怎麼樣了？&rdo;陸無名道：&ldo;邱子辰一直未醒，中午吃飯時問過邱老夫人那批珠寶的來曆，說都是這些年來經商換回，要麼就是其餘門派相贈，倘若要細說到某一件，要查過賬目才知道。&rdo;&ldo;誰負責山莊内的賬目？&rdo;葉瑾又問，&ldo;邱子風還是邱子熙？&rdo;&ldo;兄弟二人都有，甚至邱子辰雖浪蕩不羁了些，卻也管過一段時間的藏寶庫。&rdo;陸無名道，&ldo;為免打草驚蛇，我并未細問。&rdo;&ldo;藏寶庫啊。&rdo;葉瑾若有所思。陸無名道：&ldo;可要夜探查賬？&rdo;葉瑾點頭：&ldo;也成。&rdo;至少能弄清楚，那冥月墓中的墓葬到底是經由誰手到的鳳鳴山莊。下人匆匆來請，說大少爺像是要醒，老夫人邀葉谷主快些過去。要醒？葉瑾吃驚，昨日的藥量即便是絕世高手，也能放倒至少兩天，不該啊。&ldo;是真的。&rdo;下人看似極其着急。葉瑾拍拍腦門，急匆匆跟了過去。阿六小跑在他身後保護，心裡感慨做個大夫也不容易，病人還能休息，這神醫看完一個接一人，卻是連口水都喝不着。邱子辰院内護院拿着長刀與鐵網，如臨大敵。推門進了卧房，邱老夫人與其餘兩位少爺都在，亦是一臉慌張之相。&ldo;怎麼了？&rdo;葉瑾問。&ldo;神醫可算是來了。&rdo;邱子熙急道，&ldo;大哥像是要醒了。&rdo;葉瑾掀開邱子辰的眼皮，還未來得及細看，對方卻猛然睜圓了雙目。這情形着實有些吓人，即便是見過大風大浪如葉瑾，也驚得心跳一窒。邱子辰怒吼一聲，發力直挺挺坐了起來。邱子熙趕忙上前拉開葉瑾，邱子風亦将邱老夫人護在身後。葉瑾驚魂未定，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再看邱子辰，卻又已經重新暈厥了過去。……&ldo;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啊。&rdo;邱老夫人拍着胸口，問葉瑾，&ldo;谷主，這……&rdo;那邱子辰直挺挺躺着，動也不動。葉瑾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已經恢複了先前的脈相，方才的事情若非親眼所見，簡直像是從未發生過。葉瑾微微皺眉，目光不經意落在床前踏凳上，卻見那裡擺着的鞋靴邊上沾了黴斑與泥土，像是去過某處陰暗之地。邱老夫人道：&ldo;可要将子辰再關入水牢？&rdo;葉瑾搖頭：&ldo;不用。&rdo;邱老夫人為難：&ldo;可……&rdo;像這樣再醒個幾回，再大開殺戒要如何？葉瑾捏開他的嘴唇，往裡頂了一粒藥丸進去，吩咐床邊務必要十二個時辰有人守着，不可懈怠。邱老夫人雖說心裡依舊擔憂，卻也隻能答應，令邱子風抽調了三十護院，輪班守在榻前。這一番診看下來，出門才發現天色已經變暗。葉瑾活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又去找陸無名商議夜探之事。心想先前在日月山莊的時候，是嫌日子過得無聊，離開家後倒是不無聊了，可也着實累得慌。也不知那個誰，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那個，誰。不熟。而陸追此時已經醒了過來，果真周身爽利，宛若大病初愈，其實也的确算是大病初愈。葉瑾按住他的肩膀：&ldo;不準下床。&rdo;陸追調侃：&ldo;這是要坐月子不成。&rdo;陸無名在旁險些被水嗆到，胡言亂語。&ldo;你現在覺得舒服，是因為先前都太不舒服。&rdo;葉瑾盤起一條腿坐在床邊，&ldo;可同常人比起來，也依舊是個病人，躺好。&rdo;陸追道：&ldo;我聽爹說，谷主去替邱子辰看診了？&rdo;葉瑾點點頭，将今日在卧房内發生的事情大緻說了一遍。&ldo;鞋上沾着青苔泥土，會不會是地牢中的？&rdo;阿六插嘴。葉瑾搖頭：&ldo;他是被赤腳帶出來的，我不會記錯。&rdo;&ldo;見鬼了。&rdo;阿六嘀咕，&ldo;難不成昨晚他出去了不成。&rdo;&ldo;所以我讓邱老夫人加強了守衛。&rdo;葉瑾道，&ldo;他中的蠱毒着實奇怪，我先前從未見過。&rdo;陸追單手撐着腮幫子：&ldo;谷主都沒見過，那就當真麻煩了。&rdo;葉瑾随口道：&ldo;二當家身上的蠱，估摸也有我沒見過的。&rdo;陸追哭笑不得：&ldo;哪有這樣的大夫。&rdo;陸無名：&ldo;……&rdo;葉瑾道：&ldo;咳。&rdo;葉瑾轉移話題：&ldo;前輩打算何時前去藏寶庫？&rdo;陸無名道：&ldo;子時。&rdo;葉瑾與陸追齊齊道：&ldo;我也去。&rdo;陸無名沉聲道：&ldo;胡鬧！&rdo;長輩的威嚴，此時還是能拿來用一用的。小崽子一雙，膽還挺大。是夜無風無月，天地間皆漆黑一片。阿六感慨：&ldo;真是個殺人放火的好時候。&rdo;陸追：&ldo;……&rdo;葉瑾眼神頗為同情，你這兒子像是的确有些傻。陸無名身穿黑色夜行服，幾乎與夜融為一體。而與此同時，蕭瀾剛調息完畢，睜眼長長出了一口氣。脖頸處隐隐發燙，連血液都被灼得沸騰起來。他下床扣上門鎖，背靠着門闆擰着眉，不懂究竟出了什麼事，不過卻并不驚慌，此情此景，先前像是已經發生過一次，隻是想不起來究竟是何時而已。外頭的風又大了些，嗚嗚咽咽，一聽便可穿心刺骨。那一定是極舒服的。蕭瀾身體燥熱，咬牙忍住内心的沖動，不去想那冰冷的寒風，竭力想維持住理智。房内漆黑一片，銅鏡翻扣在桌上，他看不到自己脖頸處的紋身已緩緩浮現，是妖冶的花，卻更似一把刀，在時空與時空之間強硬而又蠻狠地插進去，将厚重的隔膜割開一道縫隙，讓光與亮透了進來，照亮原本混沌的世界。那是他的小明玉。蕭瀾額上暴起青筋，握着拳頭坐在地上。客棧門外就是冥月墓的人，他必須保持絕對的安靜。那些漂浮于記憶長河的碎片被重新聚集，明亮而又輕盈地浮動在漩渦最中心，凝結成網，交織成心。陸追道：&ldo;我回來了。&rdo;那是一個開滿花的夏季。陸追繼續道：&ldo;我說過，要将你帶出冥月墓，這裡不是好地方。&rdo;那是自己與他的少年時期。兒時分别的承諾，隻是匆匆一瞬，自己也沒有當過真，可是他卻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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