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步美不是個勇敢的孩子。
可是很少有人是天生的膽小鬼,尤其是小孩子,他們處在最膽大包天的年紀,因為什麼都不懂,所以什麼都敢做。
吉田步美理應也是如此。最初她其實并不害怕那些自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時不時出現在她周邊的奇怪生物,無所畏懼地、用着還不熟練的言語對其他人描述她的見聞。
但很快她就發現這些東西好像隻有她一個人能看見。
當剛學會獨自走路的吉田步美,透過家裡的窗戶看到一個流浪漢在她面前被這群奇怪的生物分食殆盡時,她才猛然意識到——這些東西并不像隔壁鄰居奶奶養的狗狗、或是對門哥哥養的貓咪一樣溫順可人,反而無比殘暴,對人類充滿惡意。
當她真正意識到這一點時,窗外的怪物已經發現了她的注視,數隻滿溢着兇暴的眼睛和她對上了視線。
女孩的記憶停留在怪物們撲上來的那一刻。
恐懼讓她陷入昏厥,也讓她在清醒過來時忘記了曾經的一切。
她從噩夢中驚醒,顫抖着躲在護士姐姐懷裡,直到爸爸媽媽将她接回家。
勇敢的“爸爸”,溫柔的“媽媽”。年幼的女孩毫無保留地信任着這兩個詞彙——哪怕這對“爸爸媽媽”讓她感到無比陌生。
她開始變得膽小,杯弓蛇影、風聲鶴唳。她把怪物的存在告訴了父母,并且嚴肅着小臉警告他們,千萬、千萬、千萬——不要靠近它們。
那一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雖然現在的爸爸媽媽有時候會有些奇怪的舉動,比如神神叨叨地參拜着什麼,但他們真的在盡力照顧步美,滿足她的一切物質需求。
所以步美很聽話。爸爸媽媽讓她别去看那些怪物,她就努力讓自己忽略它們,不給它們任何機會再次闖進她的家。
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
吉田步美的生活很平靜。
雖然她有時候會展現出過于膽怯的特質,但是感謝日本的刻闆印象,她身為女孩子膽小一些很正常,老師也不會覺得有哪裡不對。
怯懦卻敏銳的女孩和父母之間相處總是有一些莫名的隔閡,可“吉田夫妻”卻沒有發現她性格上的變化。
或許,發現了也不會在意。
——畢竟真正會在意的人已經不在了。
隻剩年幼的孩童小心翼翼維系着微妙的平衡,不願打破平靜的表象。
然而有些人的特殊是怎樣努力也掩藏不住的,更何況吉田步美還隻是一個很容易被情緒左右的小朋友。
因此她無法說服自己忽略那個正在往巷子裡攀爬的怪物,還有巷中看似一無所知的人影。
曾經血腥的片段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等她再次回過神時,她已經抱住了那個“大哥哥”的腿。
“大哥哥!我迷路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虛幻而安穩的表象,由此出現一道裂痕。
……
吉田步美很崇拜五條悟。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毫不費力地殺死那些可怕的怪物。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隻要她想,她也可以做得到。
她很笨,也沒有什麼咒術天賦,她知道。
五條大人就像一座高山,是她終生要仰望的存在,也是她注定不可能追上的存在。現在這座高山主動停留在了她的面前,願意為她遮風擋雨,哪怕她知道五條大人這樣的人不可能永遠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也已經足夠了。
她會珍惜他們相處的每一分時光。
所以吉田步美不讨厭兩面宿傩。相反,她其實很感謝他的存在。
如果沒有宿傩的話,她的高山、她的神明大人……可能就要飛走啦……
……
“五條大人,我、我會死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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