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看着她的眼睛,那裡面,有他不曾見過的黑色迷霧籠罩。林希當然明白流言蜚語的可怕,他曾經親眼見過,在洪溝灣,一個曾經關照過他的年輕小寡婦,因為和一個放牛的已婚男人在路上多說了幾句話,那個男人送了她兩斤牛肉,結果被村裡人指指點點,一些吃飽了飯成天無所事事的婦人,成群地圍聚在那個小寡婦的家門口,扯着嗓子說她的閑話。還有男人晚上朝着小寡婦的家門扔石頭,唱下流歌,隔三差五騷擾她,那個善良的女人,終究被這些輕蔑,獵奇,窺視的目光,要了性命,撒個嬌李懸死也不會想到,她居然會跟着林希到這種地方來!明亮的燈光下,一幫人擁擠在一張張小桌上,發牌的荷官女郎高貴冷豔地站在桌前,動作熟練地洗牌或者搖骰,男人們個個神情緊張目不轉睛地盯着荷官的動作,一場開局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愁,笑聲和歎氣聲交織在骰子的撞擊聲中。李懸默默地從包裡拿出了口罩給自己戴上。林希坐在一張牌桌前,将一堆籌碼往自己身邊攬了攬,今晚運氣還不錯,開局首勝。發牌的間隙,他回過頭,看到李懸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邊上,局促的手腳都沒地方放,緊張地左看右看,完全不知道該幹什麼。真是…無趣的女人。“呆呆,過來。”他沖她招了招手。李懸愣了愣,終于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過去。她走到他的身邊,林希一把将她攬過來,和自己坐在了一塊兒。“被認出來就麻煩了!”李懸壓低了聲音,很是緊張地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看看周圍的人。”林希點了根煙,吐着眼圈說道:“出手入手就是幾千幾萬的交易,誰他媽還有閑暇來管你是明星還是乞丐?”李懸掃了周圍人一眼,果不其然,他們的目光都死死扣住了自己的牌面,表情緊張而莊嚴,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漸漸放下心來。林希把自己身邊的籌碼往李懸面前一推,然後将嘴裡的煙頭抽出來塞進了李懸嘴裡:“我教你玩。”“哎?”李懸猝不及防給嗆一嘴,煙頭微潤,沾着他的味道,李懸用舌尖觸了觸,一陣心悸,深深地吸了兩口,腦子終于放松了下來。發牌女郎已經将牌面遞到了李懸的面前,在林希的鼓勵下,李懸拿起了牌。新手果然有神之庇佑,李懸的運氣好得讓人尖叫,連着幾場下來,赢得面目全非,嘗到了幾把甜頭,她的手緊緊拽着牌面,眼睛都在發光,林希斜睨着她,這家夥,一開始做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清高模樣,這才玩幾把?貪婪的神情跟身邊那群賭棍如出一轍。又赢了!李懸簡直就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将身邊越壘越高的籌碼全部推出來,扯着嗓門豪放地喊道:“再來,全壓!”最後一把,全部輸了出去,幹幹淨淨,一個子兒都不剩下。李懸整個人都懵了,腦子一片空白。“走了。”林希扯着她的手肘。“再來一把,我還能回本!”她從包裡掏出了銀行卡,還要再去買籌碼,她要把輸出去的都赢回來啊!林希無奈地扶了扶額,這女人,果然很有老賭棍的潛質…生拉硬拽地将李懸帶出了地下賭場,走出老遠,李懸都還戀戀不舍地不住回頭,踢着腳氣悶地說道:“早知道就不玩最後那一把了,赢得全部都輸了出去。”她默默地攥拳:“我遲早還能赢回來!”林希捏着她的臉頰,用力扯了扯,李懸被他扯得呲牙咧嘴:“疼…疼!”“以後不準去那種地方。”林希正色,嚴肅地對她說道。“不是你帶我去的嗎?”“誰知道你是這樣的李呆呆啊!”林希又是扯臉又是扯頭發地欺負她:“這麼大的賭瘾,非輸的傾家蕩産不可。”“别拽我頭發。”李懸沖他幹瞪眼,看着她這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林希突然微微一笑,覺得好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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