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瀾跨過紫檀木嵌白玉的屏風,看到臨床擺着一張紅漆木紋羅漢機子,一個年約六旬的老婦,身穿暗紅色福字紋褙子坐在上面,頭上插着一支卍字金簪,圓臉,微胖,第一眼給人感覺是一個挺慈眉善目的老婦人。這就是鎮國公老夫人她的繼祖母馮氏了。
“見過祖母”
馮老夫人的視線落在楚雲瀾身上打量,打量完後哼了一聲道:“起來吧,書院歸來都不知道先來長輩這裡問安,還讓長輩上趕着去請你過來,書院先生教的禮儀都學到狗肚子裡面去了嗎?就連你母親也沒有告知你應該怎麼做嗎?”
老婦人上來就如此咄咄逼人,說話不中聽,還直言金氏不懂規矩。楚雲瀾是晚輩,不能直接怼回去,便站直了身體沒有吭聲,算作無言的對抗吧。
馮老夫人打量着楚雲瀾,少年身穿一襲天青色玄紋銀絲秀竹葉直裰,身量清秀修長,雖不及自己最得意的孫子楚冉個頭高,但是少年生的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烏木般的黑色瞳孔,幽暗深邃,頭上用一頂羊脂玉冠固定,腰間懸挂一刺繡了仙鶴騰雲的香囊。好一個風度翩翩的玉面小郎君,又覺得少年長的過于好了,便胡亂找了一些話,與楚雲瀾閑聊兩句“書院學習的進度,四書讀的怎麼樣,能否開始制藝等”
楚雲瀾也假意迎合應付:“四書五經讀不通順,也有些跟不上書院的教學進度,還未進行學文考核不知道自己排名怎樣等”。
馮老夫人對于這個孫子是不喜歡的,甚至是覺得有些礙眼存在的,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孫子。聽到楚雲瀾的答複後,知曉楚雲瀾在學習上似乎沒有天賦,臉色放緩和了一些,心想就是要這樣繼續保持下去才好啊,當初國公爺不聽自己的勸,現在大房還成了這個樣子
馮老夫人心裡是覺得楚雲瀾越不上進越好的,但是礙于面子,嘴上還在為楚雲瀾惋惜道:“你大表哥楚冉十五歲就了中秀才的,楚郝然也準備好了要參加下場考試,你現在這個樣子,說出去也真是丢我們鎮國公府的臉面”。
楚雲瀾心想難怪楚冉總拿鼻孔看人,眼睛長在天上,原來是祖傳啊。
楚雲瀾心裡也歎氣,他也是沒得辦法,他就是個假兒子,金氏找先生教她讀書識字很正常,教四書五經才不正常,楚霸天如果還活着,也肯定是教楚雲瀾上陣殺敵之法,繼承衣缽。武将之家,肯定不指望楚雲瀾讀書走仕途。
馮老夫人繼續炫耀着親孫子,說楚冉和楚郝然讀書多麼用心盡力,不指望楚雲瀾像那兩位一樣,但是也不能太丢了鎮國公府的顔面
楚雲瀾敷衍着點頭附和
馮老夫人看着楚雲瀾這油鹽不進的賴皮樣子,一口氣不上不下不出去,難受的很,便不想在看到楚雲瀾,說了兩句無關痛癢的閑話後,就說自己乏了,下了逐客令。
楚雲瀾走後,馮老夫人喝了都茶後問大丫鬟墨雪:
“現在的世子怎麼感覺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墨雪知曉老夫人心裡可能有氣,這時候隻需要順着老夫人就行:
“奴婢眼拙,沒看出來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馮老夫人瞥了一眼墨雪,眼神銳利如刀,看的墨雪十分不自在。
馮老夫人嘴角一揚,想到鎮國公府現在的世子還在楚雲瀾頭上,那絲笑又收了起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機會我是給你了,抓不抓的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如今咱們的世子不像從前了,你好自為之,别說我沒給你提供機會”
墨雪壓低了身子,“奴婢懂得兒。”然後退出了上房,向外走去,門外哪裡還有世子的身影?自從世子落水醒來後,墨雪知道,世子防備心比之前重的多,一般人輕易近不得身的。自己的這點心思,二房全都知道,老夫人更是知道,所以才總是讓自己在世子面前晃悠。隻有世子,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二房肯定沒有那麼好心幫忙成全自己,隻是想要利用自己罷了,自己心裡清楚,自己隻是想要陪在記憶裡的那個少年身邊,無論怎樣都可以,怎麼這麼的難呢?少年那麼好,那麼善良,即使是一廂情願
楚雲瀾從二房出來,天雖然還沒黑透,府内的下人也已經都在忙着将廊下燈籠點亮了。丫鬟提着食盒往來各院送飯。雲瀾心想母親那邊應該也等的着急了。
飛莺似乎猜想到世子在想什麼,低聲說道“夫人讓蓮兒過來問過三次了。您要是在晚一會兒出來,怕是要跟蓮兒撞上”話還沒說完,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對面,一個穿着粉色比甲的丫鬟迎面走來。不是蓮兒還能是誰
走到近前的蓮兒看着世子跟飛莺看着她笑,一臉莫名。以為自己臉上花了,伸手摸了一下什麼也沒有。結果看到世子跟飛莺笑的更開了。便上去撓飛莺癢癢,想要知道世子和飛莺在笑什麼。
楚雲瀾走在前面沒有理會,兩個小丫鬟在後面吵吵鬧鬧,偶爾聽飛莺喊蓮兒“好姐姐”“我錯了”,心裡還不覺快意,心想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似乎也挺不錯的。
到了甯安苑門口,李嬷嬷先是聽到蓮兒跟飛莺玩鬧的聲音,掀簾出來,正好看到世子滿臉笑意踏進院門,兩個小丫鬟還在老遠沒有跟上,本來想斥責兩聲的,但是看世子高興,應該是默許了的,就又不想掃興,心想私下裡需的再次好好教教規矩才行。
楚雲瀾一進屋,就見金氏在吩咐小丫鬟去廚房讓加一盞“雪蓮炖乳鴿”,看到滿一桌子的菜肴,忙上前道“母親,太多了些”。
金氏笑笑“好容易回來兩天,都是你喜歡吃的,不多”。
接下來留李嬷嬷服侍着用了晚飯,飯後,母子倆又說了會兒貼己的話楚雲瀾便找了借口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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