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們那位剛上任的皇後娘娘,這一次——可是真要不成了……病逝事出突然,胤祺倒是樂得少吃一頓飯,套上衣服便快步出了門。隻是這轎子還沒動彈,梁九功就急急忙忙地捧了個食盒出來,不由分說地塞進他懷裡:“阿哥好歹先墊墊肚子,若是有何意外變故,隻怕這一宿都得落到承乾宮裡頭,什麼都吃不得,到時候可要有好一番罪受呢。”他說得隐晦,胤祺心裡頭卻明白——當初佟佳氏隻是貴妃時也就罷了,可她就算隻當了半日不到的皇後,也已成了衆阿哥的嫡母。一旦皇後大行,阿哥們必得守孝三日,頭一宿是絕不能吃什麼的,往後三天也不過能吃些無油無鹽的米湯青菜。他這身子要是再這麼折騰,少不得又得昏過去兩次,萬一再傳揚出去,他往後可真就沒臉見人了。“多謝公公——還勞煩公公幫我走一趟浣竹軒,把擱在井裡的肉多拿出些來,我都已切好了,就擱在我那屋子裡就成。千萬記着決不可沾了手,一旦沾了旁的氣味兒,流風是絕不會碰的。”每天都要操心自個兒跟自個兒家裡那個小祖宗的夥食問題,五阿哥也是感到十分的心累。“阿哥放心,奴才這就去。”梁九功點了點頭,他按理也是該立刻跟着趕到承乾宮去的,可畢竟是五阿哥親口托付的事兒,他卻也不願攤派下去叫那些個小太監們做——幸好那暗道已叫人開出來了,騎馬往返要不了多久,再由大西門兒快馬趕到承乾宮去,興許比這走路還能快上幾分,倒也誤不了什麼事情。胤祺點了點頭,又仔細地想過了一圈兒沒落下什麼,這才吩咐轎夫起轎,自個兒也坐了回去,打開了梁九功剛塞進來的那一個食盒。既然是拿在路上吃的,自然不會是什麼湯湯水水的東西。正當間兒放着的是幾個飯饽饽,這東西是拿糯米混着白米做的,裡頭裹着上好的鹵肉臘腸,外頭由荷葉細細地裹着,拿在手裡頭就能一口一個的吃着玩兒。胤祺自小兒就好個甜味兒,這饽饽裡顯然也是撒了白糖的,混了荷葉的清香、糯米的甜香,跟着鹵肉香氣一塊兒,又做得小巧可愛,确實叫人不由得生出些食欲來。胤祺無奈地搖頭一笑,将那飯饽饽拿在手裡頭颠了颠,剝開一個細細地吃了。康熙是不喜歡這些個甘甜不墊饑的吃食的,隻說分量不大又費功夫,吃到嘴裡還沒嘗出個味兒就沒了,可梁九功卻能拿得出來塞給自個兒,顯然是特意給自己準備的。雖然吃着确是好吃不假,可那鹵肉臘腸畢竟都是葷物,胤祺隻吃了一個便有些夠了,隻将剩下的攏到袖子裡頭帶着——他算是看出來了,梁九功給他塞得這些個東西,壓根兒就不是叫他路上全吃完,而是給他備着晚上守孝時墊肚子的。看來他那位皇阿瑪還真是為了他這個算不得什麼的毛病操了不少的心,甚至不惜主動撺掇着他破規矩,卻也叫他心中實在難免有些感懷。除開那飯饽饽,就是些個牛乳糖、核桃酥、薩琪瑪之類的小零嘴兒,也都被細細的切成了不到一寸見方的大小,都拿油紙包着。胤祺挑了幾塊兒吃了,又把剩下的收進了荷包裡,一時居然生出了些許前世少時去春遊前,被家長可着勁兒偷偷塞零食的感覺來。他前世打小就是個棄嬰,甚至直到最後也沒能鬧明白——他明明一沒病二沒災,後來既然長得不錯,小時候也肯定不算醜。那對生了他的父母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把他抛棄,又能狠下心來再也不管他,就那麼叫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長大呢?自打穿過來成了五阿哥,康熙自然沒少關照過他。可這樣細緻得幾乎難以言明的心思,卻還是叫他止不住的有些鼻眼發酸——這畢竟是他的父親啊,兩輩子加起來,他也就有過這麼一個真真正正的父親。隻要有可能,他是真想好好地做一個叫父親驕傲的兒子,認認真真地享受一回這天倫之樂的。所以他會跟着康熙犟嘴,會在他身邊兒肆無忌憚的胡鬧,會放縱着自個兒的這些個小毛病,不想吃飯就真任性的不吃,難受的狠了就真不管不顧地倒下去。他享受着這些前世從未嘗試過的任性,享受着康熙對他的寵溺和縱容——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叫他真正的确認自個兒已不再是前世的那個天煞孤星,他現在也有一個雖不常見卻始終關懷着他的母親,有一個願意好好寵着他的父親。當時在承乾宮說的那些個話,固然是有意說給康熙聽的,裡頭許多卻也是他的真心話。一個曾經爹不疼娘不愛的棄兒,如今父母雙全備受寵愛,他還有什麼可不知足的?又哪有心思去追究什麼爹哪兒做的不好,娘哪兒給的不夠?不缺愛的孩子才敢去索取的更多,他固然用不着靠着這些個溫情才能活着,卻也半點兒都舍不得就這麼肆意去揮霍踐踏。要知道——就算是這樣的日子,在他上一輩子裡,也隻有夢裡頭才有過啊……——轎子在承乾宮門口停下,胤祺便被在門口守着的太監匆匆引了進去。梁九功倒是比他還到的早些,正在廊間守着,一見着他就快步走了過來,微俯了身低聲道:“皇後娘娘已昏了三次,醒來便說要見阿哥。萬歲爺說由着阿哥的意思,若是想去便去,若是不想去,就跟着兄弟們在偏殿候着……”候着什麼,他不曾明說,卻也并不難猜到。胤祺點了點頭,略一沉吟才緩聲道:“依公公看……我該不該過去?”要說康熙對這位佟佳氏究竟是什麼感情,胤祺還真不怎麼能看明白。一來是他畢竟沒有過這個條件,弄不懂這帝王心性跟後宮之事到底是以什麼方式有機融合的,二來也是他這兩年幾乎被跟貴妃徹底的隔離開來,也沒什麼仔細體會的機會。總歸是一頭霧水,倒不如直接問問梁九功的意見再做打算。“畢竟也已到了這個時候,萬歲爺心裡頭……大概還是想順着娘娘的。”梁九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仔細地思索了片刻,才終于低聲回道:“而且……奴才好像總是覺着,萬歲爺像是有意想讓阿哥聽見、看見些什麼——奴才鬥膽說上一句,阿哥心裡得有數兒,萬歲爺指不定什麼時候,隻怕就得問阿哥些要緊的問題……”胤祺目光微凝,上一次被迫旁聽兩個人那些密辛的糾結回憶也已湧上腦海,叫他心中止不住的微微沉了兩分,輕輕點了點頭道:“多謝公公,我記住了。”梁九功今兒這話已經說得有些多了,聞言也隻是點了點頭,便引着他往後頭的寝殿走去。這一次裡頭的場面可要比上回熱鬧得多,太醫們不斷地快步出入,目之所及盡是匆忙低語着忙碌的太監跟宮女。胤祺被引着進了上次的那間屋子,康熙正坐在榻邊,擡了下手示意他不必請安,又沖着榻上的人低聲道:“小五兒已過來了,你不是想見他麼?”胤祺忙快步走了過去,規規矩矩地伏在榻前磕了個頭:“胤祺給娘娘請安。前兒是胤祺魯莽沖撞了娘娘,還請娘娘賜罪。”“場面話……便不必說了……”皇後的聲音比前幾日虛弱更甚,隻說了幾個字便不得不停下輕喘一陣,又緩緩側過頭低聲道:“過來……叫本宮,看看你……”胤祺依言起身,剛走到榻邊就被康熙攬住了肩,向後扯開了些距離。皇後忽然笑起來,邊笑邊止不住地低低咳嗽着:“皇上……可真是,打心眼兒裡頭……疼你……”胤祺被她身上刺眼的血光晃得不由皺眉,垂了眸低聲道:“皇阿瑪厚愛,胤祺心中有數。”“不……你未必就全知道……”皇後依然輕笑着,她的眼裡不再盤踞着幽怨仇恨,也早已不複往日的歇斯底裡,隻有一片近乎飄渺的平靜:“你可知……本宮患的,乃是痨症?旁人倒也罷了……你肺脈虛弱,離得近了,興就能給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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