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婉看着懷裡懵懵懂懂的江開,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對着寶兒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家裡可還有親人?”“娘娘,我……”寶兒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姬婉的打算,她似乎想說什麼,然而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口,她怕自己一出口,就是罵人的話。姬婉解開江開的外衣,看了鈴铛兒一眼,寶兒握了握拳頭,還是默不作聲地接過了衣服,姬婉看着寶兒,低聲說道:“你若活着,我和開兒承你的情,你若不幸,我會讓人重賞你的家人。”寶兒顫着手,慢慢地把頭發散了,披上太子妃的素色披風,給鈴铛兒系上江開的外衣,遮蓋住它一身雪白皮毛,外間喊殺聲越來越大,好幾個沖着這邊來的腳步聲猝然變成倒地的聲響,然而姬府家兵終究人少,還是有兩個腳步聲越靠越近。來不及猶豫,寶兒從坑洞裡爬上去,死死地抱着鈴铛兒朝正堂方向跑,身後的腳步聲果然也沒有遲疑,朝着她追來。“在這兒!太子妃在這兒!還有大公子!”不知是誰叫了一聲,頓時又有幾個人追了過來。寶兒低着頭抱着鈴铛兒拼命地跑,這一刻她的大腦完全是空白的,身後追着她的人似乎不是人了,而是一些奇怪的扭曲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身邊的空間也似乎變成了詭異的紙片,耳邊隻有風聲和她自己的心跳聲,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過這種感覺,隻知道這感覺莫名的熟悉,卻又想不起來。腿彎似乎被什麼重物狠狠地擊打了一下,身子迅速失去了平衡,随即額角撞在青石鋪成的路面上,散亂的頭發遮蓋住了眼簾,似乎有什麼模糊了視線。最後的最後,寶兒似乎看到了滿天星辰,月朗風清,打着燈籠的長青在走廊上微微側過頭,低眼看她,他眸子裡星星點點的笑意浮現上來,然後,唇角一勾。無邊的黑暗頓時将她籠罩,耳邊喧鬧聲一刹那消失不見,神志被一絲一縷從身體裡抽離,寶兒朦朦胧胧地想着,這下是真的結束了……她的人生,她的一生,就像李良媛那樣,因為某件更值錢的東西,輕易地在别人的手裡完成了皆大歡喜的交換。張鵬跪在承乾殿外,身側都是在朝的官員,帝王駕崩不是小事,按理守過一夜靈,就該太子接旨即位,然後再以新君身份操持大行事宜,然而京畿巡防守備軍已經圍住京城,又有應天帝親筆诏書在手,他們的勝局已經定了,唯一讓他煩躁的是,東宮那邊還沒有好消息傳來。整整一天一夜,一千對兩百,竟然還讓他們退守到南園去了,那姓姬的小子把皇宮當成他的西北戰場了不成?要是按他的脾氣,能直接放火燒了東宮,隻是如今皇位的事還在扯皮,姬鎮手握十五萬大軍,這事不僅不能鬧大,他還得幫着瞞着,一絲風聲都不能傳出去。張賢妃紅着眼圈從内殿裡出來,看着殿前跪了滿朝文武,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從李湛英手裡接過诏書,剛要打開,就聽戶部尚書說道:“賢妃娘娘,微臣鬥膽,隻是陛下大行,诏書該由皇後宣讀,這是規矩。”“陛下去時,交代過讓姐姐殉葬,”張賢妃輕輕地抽泣了一聲,“現下姐姐正在準備,怕是不能來了,這诏書還是由本宮來宣讀吧。”帝王駕崩,無子妃嫔殉葬,這是前朝的規矩,高祖看不慣這個,立國之初就廢了,而且即便是前朝,也沒有讓皇後陪葬的道理,戶部尚書還想說什麼,陡然又想到帝後之間的糾葛,以陛下的性子,這事确實做得出來,也就不再出聲了。張賢妃和跪在下首的左相張兆對視一眼,張兆對她不着痕迹地點點頭,她頓時安心不少,打開封好的诏書,正待念出,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大宮女秋心忽然跪了下來,發出一聲響亮的抽泣:“娘娘,你不要再錯下去了!害死陛下,矯诏謀反,這是要滅九族的呀……”秋心人在抽泣,話卻擲地有聲,張賢妃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等到她反應過來,秋心已經連連磕了好幾個頭,對着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哭道:“各位大人,奴婢實在不想的,陛下是被我家娘娘和張将軍一起害死的,陛下昏睡了十天,娘娘矯诏想要立四皇子為帝,等不及,就和張将軍拿枕頭把陛下活生生給捂死了……”“賤人,你說什麼!”張鵬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霍然起身,一腳踹在秋心胸前,秋心被踹得吐了一口血,爬起來繼續對着百官磕頭,聲聲血淚,絲毫不似作假。正在這時,周孝先和幾個同僚都站了起來,周孝先說道:“李總管,不知陛下去時,殿中可有人在?”李湛英愣了愣,主子沒了,奴才的天也塌了,他這一日夜幾乎成了個遊魂,忽然被問起來,他一張口,聲音都是沙啞的,“回周大人的話,主子爺去的時候,賢妃娘娘讓奴才去叫禦醫給主子爺請脈,當時殿中隻有賢妃娘娘,張将軍和這個宮女,奴才回來的時候,主子爺已經沒了……”周孝先道:“如此,不如請李總管宣讀一下诏書,看看這宮女的話是對,還是不對,諸位大人看,可好?”左相張兆冷着一張臉站了起來,斥道:“一派胡言,區區一個奴婢的話,就能指正當朝賢妃并二品京畿巡防守備将軍?笑話!”“奴婢,奴婢人微言輕,願以性命證明!”秋心顫聲說了一句,随即狠狠地沖向承乾殿外的龍紋柱,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秋心的身子已經軟了,隻在龍紋柱上留下一道血痕。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撞柱身亡,這決心實在不能再用一句胡說八道蓋過了,張兆頓了頓,說道:“即便如此,也該先尋太醫檢查陛下死因,豈能以诏書證明賢妃二人罪責,若陛下臨終心裡屬意的人選就是四皇子,你周孝先又當何罪?”張兆提出讓太醫來檢查應天帝的死因,然而周孝先知道那是一句廢話,他們都在這裡跪了一夜了,太醫要是檢查出了個什麼,早就大白天下,哪裡還能到這會兒?禦史李從今當即就道:“太醫一家之言,不可盡信,不如從大理寺尋兩名仵作來為陛下查驗。”“放肆!”張兆還沒說話,張鵬已經跳了起來,他氣急敗壞地說道,“陛下萬金之體,怎麼能讓下賤的仵作觸碰!李從今,你好大的膽子!”要是張鵬不跳出來,衆臣還沒有那麼懷疑,然而張鵬這一番話說得更像是欲蓋彌彰,周孝先當即冷笑了一聲。“陛下教導太子多年,愛之深責之切,宮裡幾位皇子裡,除了太子無人能當大任,如今君王駕崩,儲君在外,你們不說等太子歸來,反而急着宣诏,若說心裡沒有鬼,我是不信的。”周孝先話說得直白,讓張鵬和張賢妃一齊變了臉色,張兆卻是絲毫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周孝先,你想造反嗎?”“不及丞相。”周孝先冷笑一聲,“丞相大人也不必和周某扯皮,周某知道,這皇城内外全是你們的人,可笑陛下将京畿巡防重任交于大人之手,本是愛重,大人如今倒是回報得好啊!”他這話說完,跟着他站起來的官員也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話裡話外,無非是張家人居心叵測,意圖謀反。文武百官誰也不傻,太子在外,本該由皇後宣讀诏書,突然一下換成了張賢妃,這裡頭的東西就很值得說道了,何況就張鵬被擠兌了幾句之後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簡直就是明擺着說明了這事不簡單,然而除了堅定不移的太子黨,誰也不敢蹚這趟渾水,就是周孝先一脈,怕也是抱了必死的決心,隻為讓四皇子名不正言不順地登基,好給太子一個日後興師的理由罷了。張兆正是清楚這點,才不耐煩了,在他看來,區區一個周孝先,還打不破他在朝多年盤恒的勢力網,就像蚊子叮一口不痛不癢,卻很能惡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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