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縛的理解,這應該是相當不錯的改革,但是燕京的當權派跟江甯守陵官是一直鬧别扭的兩個對立官僚集團。燕京那派人正當勢,正當權,就覺江甯這些守陵官就應該老實些,不要當什麼攪屎棍子,堅決抵制所謂的牢城替代流配刑。牢城一事,四五年前争議很多、很大,近兩年也沒有什麼聲音;特别是今年以後,都說奢家會投降歸附,又可以重新将那些海外荒島當成流放地使用,自然就更沒有人重提牢城之事。
林縛還以為牢城之議早就煙消雲散了,沒想到江甯這些失勢的守陵官員不甘寂寞,即使燕京那邊得勢官僚集團強烈反對,他們倒是先鼓動江東按察使司以建新大獄的名義将牢城建在江甯城外,在揚子江中江心島上建了起來。
卷三江甯風月第8章江甯有豪宅
進入秣陵湖下船,可以從東城門東平門進城,也從秣陵湖武廟水門進城,有水道跟城内裡的龍藏浦相連。
林縛他們從武廟水門進城,船駛入龍藏浦。
趙虎與柳月兒都是初次來到江甯城,有些為眼前的江甯繁華瞠目結舌。
“乖乖,我還以為上林裡是世間頂繁榮的地兒,倒不曉得江甯城裡裝下了多少上林裡?”比起離開驿館前,柳月兒就像放下一件心事似的人也活潑了些,睜眼看着眼前的繁華迷亂,又是詫異,又是驚喜。
周普、趙虎、陳恩澤随意坐在船頭,腳垂下去,小蠻倒是怕落下水去,離船舷遠遠的,林縛負手而立,看着這座即使燕京繁榮都不及的城池,有一種給卷入曆史而心渺然的錯覺。
舟船行處的龍藏浦也就千年之後赫赫有名的秦淮河,此時的龍藏浦即使還沒有更名為秦淮河,也有後世秦淮八九成的風光,沿岸妓寨樂館酒樓茶肆以及普通宅院鱗次栉比,臨岸騎樓一棟咬着一棟,遠遠的看不到盡頭,臨水石街上人流如織,衣紅戴綠,與這白水灰牆深紅門庭相映。便是這龍藏浦水面上,舟輯縱橫,有烏蓬輕舟,有舫樓如宇的畫舫,有船舷堪堪在水面之上的尖頭商船,有運糧的船,有運漆、運桐油、運絹布的船,也有單單載進城的客船,也有純粹是遊逛龍藏浦的遊船,将二十多丈寬的水面擠擠滿滿當當,真真切切的要比上林渡繁榮百倍。
林縛他們清晨從瓜埠出發,橫穿朝天蕩,進城已經是午後了,江甯城裡也有些浪蕩子開始出來尋歡作樂,偶爾有經過的畫舫遊船,絲絲縷縷的絲竹唱音在滿城的喧嘩中袅袅。
林縛他們天漢橋前的碼頭下了船,将行囊包裹都裝進馬車,柳月兒也鑽了進去,趙虎坐在車前頭駕車,林縛也坐在車頭,小蠻将車簾子掀起來,給趙虎指點道路,周普、陳思澤騎馬又各牽一馬跟在馬車後。
柳月兒心裡還在想跟林縛他們到江甯第一天會在哪裡落腳,就感覺馬車停了下來,她詫訝的探頭要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見一個年輕婦人手腳麻利的跳上馬車來,就聽見小蠻招呼這女子:“馮姐姐,你怎麼過來了?”
“小姐猜着你們該進城了,讓我先到街上來等你們,她倒是想過來,隻是不方便……”
柳月兒見這婦人容顔端秀,仆婦打扮,隻當她要坐進馬車裡來,欠着身邊朝她笑了笑。那婦人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隻在車門口坐下來,柳月兒卻不經意的從她的衣領裡看見她白如雪玉的脖子根部有道暗紅色的痕迹,似是一道刀疤。她隻當自己看花了眼,這婦人看上去端正秀麗,脖子上怎麼可能會有傷疤?不會給夫家虐待的吧?她卻不知道坐馬車門口的這女子卻是淮上赫赫有名的女馬賊四娘子馮佩佩。
蘇湄回江甯,就盼着林縛過來好有依賴,她讓馮佩佩早就給林縛他們選好宅子。
宅子就在簸箕巷子背後,與蘇湄在簸箕巷頭的寓館柏園中間就隔着一戶人家。宅子原先的主人在江甯做生意破敗了,将城裡的宅子押給典當行躲回鄉下去了。
怕留下珠絲馬腳,蘇湄沒有急着這宅子盤下來,而是等林縛他們一進城,就讓馮佩佩領他們去典當行将宅子典買過來。那宅子已經過了絕當期,典當行可以自行處理,不用擔心住下之後原主人又跑回來贖房子。
四娘子坐在馬車門頭,從懷裡掏出一隻小錦帕包遞給林縛:“小姐讓我将這個給你……”
林縛接過來打開一看,卻是幾塊金锞子,笑着跟四娘子馮佩佩說:“我們倒是帶了些銀子在身上……”
官定金銀比價是一比十,實際上交易時,成色足的一兩金子差不多隻能議價到九兩銀子。金子壓手,不要看那幾塊金锞子,差不多能值三百多兩銀子。柳月兒依着車廂壁,她眼睛也瞅着林縛手裡的幾塊金锞子,心想這個林舉人真是厲害,剛到江甯城就有富家小姐跑過來倒貼了,而且一出手就相送這麼大一筆錢,怎麼在石梁縣裡大家都說他是個頂沒用的酸秀才?她昨天一直在想小蠻的身份呢,這時候倒是想通了,原來是富家小姐的貼身丫鬟啊。
柳月兒新寡之人,雖然成婚十天就當了寡婦,但是左鄰右舍就從此把她當成婦人看,以前東家長西家短的嚼舌頭會避開她,這時候卻主動拉她進去一起嚼舌頭。聽多了,柳月兒也知道石梁縣裡那些個小姐跟情郎幽會怕抓不住情人的心,又怕失了貞操日後給抛棄,就有人讓丫鬟代替自己先滿足情郎了。她心裡想林縛真是好命,有富家小姐看上他,還将貼身丫鬟先送給過來給他暖床。
柳月兒靠着車廂壁而坐,看着林縛眼睛看着手裡的那包金锞子,心想林舉人總應該有些志氣不花女人的錢。林縛嘴角露着笑意說道:“買棟普通的宅子,需要這麼金子?”嘴裡雖然這麼說着,支出乎柳月兒意料的,手裡将金锞子重新包好塞子自己懷中去,一點推辭的意思。
柳月兒看了都微微一怔,懷疑跟過來給林舉人當廚娘是不是個正确的決定,但是留在顧家會更難,心裡隻能默默的歎一口氣。
此時,龍藏浦拐了一道彎,河畔石街也随之拐彎,隻見一棟壯麗高聳的重樓橫亘在河對岸,對比邊上的平房,那高樓差不多有五六丈高,比他們進城時看到的武廟水門上的城樓還要巍峨壯觀。
柳月兒在石梁縣哪裡見過如此巍巍高聳的建築,仿佛給江甯的繁榮眩花了眼,半張着嘴,問小蠻:“那是哪戶人家,莫非是江甯城裡哪家王府?”
“哪裡是王府?”林縛回過來說,笑着道,“過河去就是東華門街,那樓便是‘梁園歌舞足風流,美酒如刀解斷愁’的藩樓。這藩樓經營的,與你家在石梁縣城做的生意一樣,茶酒店而已,隻不過規模稍大些……”
“稍大一些啊?”柳月兒掩唇輕笑起來,“可不隻規模稍大一些……”
千年之後的摩天大廈也許都不能引起世人的驚奇,但是江甯三十六家正店之首的藩樓在周邊低矮平房建築群裡拔地而起,以“四層高、五樓相向勾連”所營造的重樓顯得異常的巍峨。
這藩樓自然不是普通的酒樓,本朝實行茶酒專賣,由官辦制曲坊制作酒曲,才定将酒曲定量出售少數酒店釀酒。這些擁有釀酒權的酒店又稱正店,江甯城中共擁有三十六家正店,藩樓為其首,江甯城中其他數以千計的中小酒店都要從這三十六家正店買酒後再賣。然而能豪擲萬錢上藩樓買一醉的達官貴人自然不肯喝悶酒,往往要召些歌舞姬助興,俗稱“點花牌”。
蘇湄便成名于藩樓之中。
※※※
永興坊簸箕巷與藩樓隔水相望,簸箕巷往東有一座名為州橋的石橋勾通南北。
到地指認過宅子之後,為避免給熟人撞見,四娘子就與扮成少年子的小蠻先行離開了。林縛他們循着四娘子所說繞到簸箕巷西邊的北薰門街找到典賣這宅子的胡記典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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