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暗含剛柔并濟、正反相成的神龍擺尾在與琴魔的魁罡弦指對決中戰成了平局,那高牆平台上炀儀的夥伴們也是驚歎之後欣喜若狂,尤其是常樂早已雀躍歡呼。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炀儀還有六掌未發,此刻能與絕世琴魔戰成平手,也讓大家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但張祯山卻不這麼看,因為他一直注視着琴魔背上的長琴,那首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天魔琴曲《殘陽飛雪》,才是琴魔此生最最恐怖的功法武功。
其實炀儀深知,琴魔一開始還沒有真正地看得起自己的摩龍真訣,雖然自己有所保留,但剛才四十多回合的戰鬥,炀儀體内的真氣已用到了極緻,最後一擊的神龍擺尾更是讓琴魔真正地開始不敢再小看自己。不過在剛才的戰鬥中,雖然能明顯感覺到對手的功力要強于自己,但他使出的魁罡弦指絕技,目前上尚有欠缺,剛才對決時後勁不足,因此炀儀才能抗下這一擊。炀儀猜想,也許是因為琴魔的身體不是最佳狀态,或許他身上有傷?不過不管怎麼樣,若是那琴魔不甘這樣平局的結果,他定要取下背上長琴來一決雌雄。
此時琴魔對炀儀認真地說道:“年輕人,真沒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境界!”
炀儀謙卑地回答:“前輩過獎了,在下也隻是一時僥幸。”
“你使得可不是莊義的亢龍神掌,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師父?”
“确實是在下的恩師,隻是我再也沒有機緣學到他老人家的亢龍神掌了。在下剛才所使的掌法是自創的武功,取名為摩龍真訣。”
“哦?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的這套掌法,似乎還有下文。”
“前輩真乃神人也。前邊,在下隻有機會使出十二掌,這其中有一式掌法名叫飛燕遊龍,卻被前輩所壓制而沒能使得出來。”
“哦,你倒是非常誠實。這麼說,你仍有五掌沒有使出來?”
“前輩面前不敢撒謊,的确如此。”
“哈哈哈,老夫面前竟還有所保留,看來你也很狂妄。”
“晚輩不敢,隻是想要見識一下前輩的殘陽飛雪。”
炀儀說話時,一字一句地說得清清楚楚,由于這裡是環谷,雪止風停,在場觀戰的所有人也都聽得明明白白,炀儀乃是一語驚人而全場嘩然。很多人認為琴魔說得極其正确,場下的年輕人确實狂妄,就連上官雲怡也覺得炀儀不該如此激怒琴魔,不過她心裡早已做好了準備,隻要炀儀遇到危險,不管對方是何方神聖,自己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隻有身在戰場的炀儀,他的心裡卻是心知肚明:眼前的這位前輩性格極為古怪,如今面對絕世的琴魔,自己似乎沒有一點勝算,即便自己從一開始就一直在示弱,那琴魔也不會輕易讓自己離開。戰鬥一開始自己便沒了退路,打到現在炀儀倒是更加心靜了,即便自己死了也已見識過了什麼叫作《殘陽飛雪》了。對于武林中的習武之人來講,這本就是他的歸宿,當年刀聖破掉師父豐極的丹内氣海,令他失去一身的功力,從此成為一個普通的人,但師父一點也不恨刀聖,現在想想倒是十分理解和釋懷了。今日一戰,站在自己對面的是紀砝大陸天下第一高人,倒不如鼓足底氣奮勇一戰,就讓自己揭開這武林神話殘陽飛雪的詭秘吧。
“哈哈哈......”
那琴魔一直在狂笑,片刻後慢慢又靜了下來,眼神卻有些恍惚。炀儀覺得奇怪,此刻琴魔眼中殺氣已消散了很多,而且整個人像似變成另外一個人一樣,他的面容夾雜着愛、癡、悔、惘、恨......也不知道他之前經曆過什麼,當下會有如此複雜的心境。
“前輩,前輩你怎麼了?”
炀儀竟有些擔心起琴魔來,不過琴魔顯然聽到了他的話語,神情已恢複了平靜。
“年輕人倒是勇氣甚佳。自從老夫醒過來,早已忘卻了什麼是殘陽飛雪。”
“忘卻!”
炀儀被琴魔說的話驚住了,他不明白一個人自創的絕世武功,自己怎麼可能會忘卻?更不明白他說的自從自己醒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今日,倒是不會讓你失望,就讓老夫送你一曲《熙春慕雪》吧。”
這時不遠處竟然傳來一聲媚笑,笑聲之後還咳嗽兩聲,正是那琴魔的同伴妖魅所為。炀儀顧不得多思量,丹内氣海涓涓流溢,再次開始層層續集真力,舉手投足之間,潛龍于陸已将丹内真力留存于身體的十八處穴道,身體的防禦如同金剛不壞一般。
那琴魔緩緩取下背上長琴,他解開系口的繩子,摘下黑色布套。炀儀看到那竟是一把七弦古琴,中間一根琴弦最為粗壯,兩側依次變得纖細起來。下一刻,琴魔坐靠在一塊巨大的冰塊前,一條腿搭起來并把古琴放平。他冥思了片刻,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幸福的笑容。
“此琴名曰,覓八荒。”
琴魔一邊緩緩介紹着手中古琴,雙手又徐徐輕撫着木琴的表面和每一根琴弦,他雖然還沒有開始彈奏,炀儀便已聽到了他撫琴時,古琴發出的共振鴻鳴之音。随着琴弦被輕輕地撥動,他已閉目閑适,正沉浸于音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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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剛才說了,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炀儀正開始欣賞起這悅耳的琴音前奏,此時心情感到一陣舒暢,不過聽到琴魔剛才的話語,似乎也是在提醒自己不可大意,要保持絕對的注意力才行。
于是炀儀振作一下,凝眸專注地說道:“前輩,請!”
“好的很。殘陽飛雪已成過往雲煙,今日一曲新作:《熙春慕雪》,請小友鑒賞。”
琴魔竟然改口叫自己小友,不知何故?炀儀心裡一震,也顧不得說話。那琴魔已停止了剛才的試音,雙手輕拂,停留在了琴弦之上。炀儀知道他馬上要開始彈奏起來,也不知道他的新作《熙春慕雪》和《殘陽飛雪》有什麼區别。轉念又想,自己也從未聽過殘陽飛雪,又怎能明白二者之間的不同呢。于是他隻管做好一切初聽此曲的準備,心裡似乎還有些迫不及待。
“珰珰......”琴音已不知不覺中傳入炀儀的耳中。初聽這琴音,鳳鳴鶴唳悅耳動聽,餘音袅袅令人沉醉。炀儀竟能從曲中意會到冬去春來,大地複蘇與欣欣向榮。“叮叮铿铿......”旋律開始變得輕松明快,節奏流暢而聲音響亮,炀儀腦海中竟浮現出與上官雲怡一起河邊嬉戲的情景,心中竟然有說不出的喜悅。“淙淙泠泠......”曲奏開始變得悠揚而長情,讓人感到一股依戀與思戀之情。而不遠處的妖魅,也已默默地站在了琴魔的身側守候。
正當大家還在陶醉之中,“铮铮嘤嘤......”此曲突然變得節奏整齊緊湊,音調跳躍富于彈性。旋律一張一弛變得更快了,一種緊張、畏懼的氛圍悠然而生。這時候炀儀才反應過來,不過那琴魔似乎故意拖延了一些節奏。炀儀顧不得多想,雙手緩緩上揚,地面之下升起一條錦龍,蛟龍出海叱咤風雲。那琴魔右手一揮,三束淳光激射而來,出海的蛟龍被逼得不得前進。但下一刻,忽然分散化成十八玉龍,群龍無首一式以雷霆萬鈞之勢鋪天蓋地的轟炸而來。琴魔雙手不斷地交替揮動,速度之快隻能看得到手影。而那琴聲變得更加陰森恐怖,炀儀感到四下陰沉冰寒,突然之間伏兵四起,萬軍沖殺已至跟前,十八真龍已風流雲散。于是潛龍于陸在炀儀身體穴道留存每一處的功力,均又再次發出群龍無首的十八真龍,而且十八處穴道的留存竟能連續十八次發出十八條真龍。就在炀儀第九次發出群龍無首之時,那琴魔的琴音仍然是高亢激昂、高潮跌宕,而且這股音波的攻擊也是源源不斷、滔滔不絕,于是炀儀在第十次群龍無首中加以靈變,其利乘亂之際出其不意,畫龍點睛以達利涉大川、履險如夷之最佳時機的神妙之筆。隻見那琴魔似有驚措,他也沒想到炀儀的摩龍真訣如此變化莫測。畫龍點睛這一式掌法,乘亂而進、後發而先至,勁力之強勝過十八真龍。不過琴魔便是琴魔,他瞬間連撥了三下中間最粗之弦,隻聽得三聲驚天動地的響聲突然爆發,刹那之際如同被千斤巨錘撞擊了三下一樣,炀儀隻覺得心神欲飛,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五步,竟一時間不知發掌應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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