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自己沒了親娘,奪情起複機會渺茫,當家主母又要卧床保胎,一件件事忙的他焦頭爛額。
在這個時候,一向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四女兒居然要見他,本來他不想見的,隻是想到在母親送葬時,因為這個女兒被杜大人誇贊了,便沒有回絕,想聽聽她有什麼事找他。
“父親安好。”
“你找為父有何事?你們這些孩子的事,一向是由你母親做主的。”
“可是,母親因為懷了小弟弟而難受的卧床,無法顧及家中之事,可女兒這件事關系重大,不能耽誤,這才來求父親拿個主意。”
“哦?什麼事這麼重要。”
“昨夜,女兒做了一個夢,夢見祖母對我說,前世我乃佛祖坐下的蓮花,得佛光普照轉世為人,但命裡與佛有緣,及笄前最好在佛前聽得教化,今生才能圓滿,不然于家于個人都有礙。祖母為我選了妙善庵進行修行,未免節外生枝,她讓我早早出行才是。”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裡的話豈能當真?”
“可畢竟是祖母回魂夜做的夢,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況且,祖母生前就常帶着我念經,她那麼疼愛我,便是沒有這事,我也該為祖母潛心誦經幾年才是,這不是父親一直教導我們的孝道嗎?”
如玉提到孝道,張大人又想到了當日杜大人的話,心下翻轉片刻。“這件事為父知道了,不過還需與你母親商議,你且回去靜候佳音。”
“是,女兒告退。”雖然張大人沒有明确回複,可如玉觀察他的面色,知道八九不離十了,便安心的回去準備。
送走女兒後,張大人就去了張夫人處。
看到張大人來,張夫人還有些怔愣,自從她懷孕後,張大人就不曾再踏入她的房門,今日是什麼風把他吹過來了,當然作為一個合格的主母,她是不會把這些疑惑擺在臉上的。
她用略帶溫柔的聲音問。“老爺來此是有何事?”
“咱們老夫老妻的,沒事我就不能回正房嗎?”張老爺有些不悅的說,他作為一家之主,想去哪裡,還由不得别人過問。
這也是這段時間處處不順,才讓張老爺有些焦躁,看什麼都不順眼。
張夫人敏銳的察覺張老爺的不耐,也不敢硬碰硬,用更加柔順的聲音說。“老爺這是哪裡的話,這個家都是你的,你去哪裡不正常?隻是我知道,老爺最近在忙起複之事,才好奇,你怎麼有時間,這個時候過來。”雖然張夫人對于張老爺已經沒什麼情意,但是為了兒女利益,該裝的還是要裝一裝。
“剛剛如玉去找我,說昨日母親給她托夢,要她及笄前去寺廟潛心修行,免得于家于己有礙。隻是她畢竟年幼,我怎能因為一個夢,就讓她一個人去寺廟受苦?”張老爺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
但張夫人與他同床共枕那麼多年,怎麼會不了解他,若不是心中有了打算,何苦到她這吐苦水,他可不是一個會與人商量的人。
但既然找到她這裡,就是讓她來出這頭,讓她這個母親親自送自己的女兒去庵裡吃齋念佛。
張老爺這種虛僞的樣子,讓張夫人打心底的讨厭,可她卻沒有拒絕的餘地,她現在懷孕艱難,在這個時候惹張老爺記恨太過不明智,反正她也覺得如玉克自己,這個時候送走,對自己也有好處,也就順水推舟了。
“母親在世時,最是疼愛如玉,若不是實在沒辦法,她老人家也不會舍得如玉去吃苦的。母親費勁心機的傳遞訊息,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的,她不忍心張家和如玉受到傷害,這才冒着風險洩露天機的。咱們如果因為不忍心而置若罔聞,豈不是浪費母親的一番苦心?”張夫人面露悲戚之色。“我相信,母親一定是為玉兒選了一條最好的路,為了如玉的以後,為了張家的未來,還請老爺狠下心腸。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左右不過幾年時光,待她了解這段緣分後,咱們再接回也是一樣的。”
“夫人說的有道理,是我想淺了。”
“老爺也是疼愛孩子,其實我也舍不得玉兒吃苦,隻是天命不可違。老爺打算讓玉兒去哪間庵堂清修啊?”
“母親已經為她選了妙善庵進行清修。”
“妙善庵,那是京郊的庵堂,離家近,宮中的貴人們也會去那進香,母親選的真是個好地方。隻是這庵堂到底接待皇親多一些,倒不好多派人手。不如就讓于媽媽陪着去吧,她是玉兒的乳母,為人老實可靠,又是從小陪着如玉的,有她就夠了。”
“這些事就由夫人決定吧,不要委屈了玉兒,也不要違背庵裡的規矩。”張大人想了一下,又忍不住提醒。“既然決定去了,就宜早不宜晚。”
“老爺說的是,我明日就派人去妙善庵接洽,最晚三日後成行。”
“這事就有勞夫人多操心了。”
“玉兒也是我的女兒,這都是我該做的。”
“這事就全權交給夫人處理了,我書房還有些事情要做,就不打擾夫人休息了。”說完正經事,張老爺一刻都不願意多留。
張夫人嘲諷的看着丈夫的背影,雖然已經知道他的性情,可還是會被他的冷心冷肺傷到。
不過到了她這個年紀,情愛不重要,牢牢坐穩當家主母的位置才最重要。
其實,張家夫婦都是同一類人,他們都隻在意自己的利益。
張夫人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決定的事情馬上就去做,她叫來管家,拿着她的帖子去妙善庵走一趟。說三日後要送四小姐去庵裡清修幾年,張府會準備好她的吃用,另封五十兩的香油錢。
對于妙善庵來說,收一個清修的女弟子也不費什麼事,況且她自備吃用,不用庵裡額外添置,即可獲得豐厚的香油錢,庵裡也樂得接收。
管家當日便把消息帶回來,張夫人又吩咐貼身婢女素秋去為四小姐打點行裝,後日就出發去妙善庵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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