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上下往來人流如潮。
沒多久,陸青辭便在紛亂雜沓的腳步中清醒:他和羅浮早連朋友都不是了,自然也不是兄長,更不是情人。他自己的妻子還好好地待在陸府裡,他們夫婦二人等明年春後還要去到京城定居。羅浮說不定也會跟着一起——以陸大人小妾的身份。陸青辭的步子頓住。他和羅浮的故事竟連"井底銀瓶"都稱不上。
一老态初顯,卻仍舊滿面春風的女子在磕碰中掉了盈盈握住的團扇,極為粗魯地罵了句“媽的”。團扇正巧落在陸青辭腳邊。他便彎腰拾起。那是一柄米色纏枝蓮蝙蝠圖玳瑁柄團扇。“您收好。”陸青辭将扇子遞給女子,并未擡頭看一眼。
女子的眼神如順暢無堵的水流撞在礁石上,她沒接扇子,隻愣愣地喊了聲,“兒子。”
陸青辭的肩膀抖動,明顯被觸動,隻是他近乎冷漠地答道,“我不是。”
“也對。你不是了,你又不随我姓夏。”女子語氣讪讪地,輕笑一聲。
鬥獸已經開始。虎槍手已入場。敲鑼打鼓聲如暴雨痛擊山頭,落下窸窸窣窣如落葉的回音。四面八方水漫金山般湧來破牆的歡呼和号叫,其間隐隐約約地聽見老虎的嘶鳴。
羅浮和晚芸被這澎湃的熱情和無限的活力吓得捂住耳朵。
晚芸眼神四散,忽而湊到羅浮耳根下,百思不得其解道,“羅浮,那是不是夏念麼,她怎麼會認識陸青辭。”
羅浮看向那兩人。她沒見過陸青辭這樣的孤立無援,一時有些心軟,想要下去看看情況。夏念這人講話一向辛辣爽快,也不知道陸青辭是不是無意得罪了她。
安靜矗立的陸青辭和夏念在混亂喧鬧的背景畫裡格外突出。
“你不該害爹的。”陸青辭壓抑住悲憤,“你哪怕殺了他,也比這樣羞辱他要好。”。
“呵。”夏念冷笑一聲。但她的強勢在瓦解,悲恸不動聲色地浮上心頭,“殺人是犯法的,我就是要他有苦說不出。你說你爹,堂堂陸大人,要是被人知曉其實是個殘廢,是可以做宦官的那類人,你說他會不會成為全常梁的笑柄。”
一束火星瞬間點燃爆竹。
陸青辭揪住夏念的衣領,猛地将她往闌幹上推。
闌幹低矮。夏念大半個身子頓時懸在半空。
“你真的是瘋子,你怎麼能做那樣沒人性的事情!你不配做我的娘,你不配活在這世上,你難道沒有一絲悔過之心嗎!”
夏念沒有反駁。她的眼神悠悠。沒有遺憾,沒有悔過,甚至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快活。她從不後悔在深夜裡拿起過那把金剪刀。她爹以前是黑市裡的龍頭老大,毫無意外地,她繼承了那狠辣的衣缽。從小,親眷就說她像他。像他好。像他才能有這樣的果決和狠毒。管不住的東西就要從身體剝除。陸大人不可憐,夏念那來陸府裡看望她的發小才可憐。身懷六甲在陸府裡跳井。她發小一直那麼期待有個孩子。夏念唯一抱憾的事,唯有那日她怎麼不在府内。
“爹自從那件事後便性情大變,變得慘無人道,終日與那些花天酒地,甚至以虐人為樂的畜生為伍。你以為你是懲惡揚善嗎?不是,你也在播撒惡的種子。”陸青辭手上青筋凸起,“你知不知道羅浮,還有許多其它的孩子有多慘。”
正在下樓的羅浮登時形銷骨立。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而已,她好像一下就要老死了。
“所以你什麼都明白。”羅浮的聲音在發抖。她從未将陸大人施加在她身上的苦楚遷怒到陸青辭身上,隻是因為他無辜,卻沒曾想過他也是個無情看客。“你竟然能什麼都明白,卻無動于衷。陸青辭,我過去隻有你這一個朋友啊。”
陸青辭的肩膀僵硬。他好像也要白發蒼蒼了。
晚芸在一旁卻慌得落淚,所以她死死撐住羅浮的胳膊,“我帶你走,羅浮。你什麼都不要聽,我帶你走。”
羅浮倒在扶手處,失聲痛哭。
夏念一把拉過晚芸,“你讓他們自己談。”
“我不能走。”晚芸甩開夏念,護在羅浮跟前,“沒什麼可談的。你們陸家人對不起羅浮,你們該在大庭廣衆磕頭道歉。”
夏念的力氣極大,幾乎是扯着晚芸的肩膀,半點顔面都不留,“他們認識很多年,你才認識多久。”
晚芸抱住羅浮的胳膊,不說話,眼淚如油炸開的豆子蹦在地面上。
“走吧。他們的事,自己了斷。你幫不了什麼。”夏念的語氣疲憊。
晚芸上樓後,也忍不住頻頻回頭看哭得聲嘶力竭的羅浮。
陸青辭半跪在地上,輕輕擁住羅浮的肩頭。他一直重複說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羅浮的精力在耗損,她甚至沒有力氣推開他,隻感覺自己是被一團水草包裹。“若知牢獄苦,便發菩提心。”羅浮的聲音沙啞低微,“你怎麼能連一點心疼都沒有。我們是這麼多年的朋友。”陸青辭将頭淺淺埋在羅浮的脖頸。他根本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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