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累,我的眼皮越來越沉。我知道自己馬上就要睡着,卻又不想清醒,因為似乎清醒已經沒有意義了。
時間已經過去快兩個小時,吳哲當時叫我接應的口氣,幾乎可以确定我過來便可以找到他。然而,沒有,我不願意相信他已經不測,我更傾向于他被困在什麼地方。
甚至在心裡,我已經開始設想,這個世界如果沒有吳哲的存在,以後我要跟誰出來尋找補給?組織會把誰委派給我呢,四哥還是董懷民,火爆脾氣的四嫂,甚至是剛剛加入的小陳醫生。或者是等我們都死了,未成年的小董田也要出來面對這一切。一想到我可能要保護不了他們了,心裡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沉重,又無能為力。
我閉上眼睛,此時這美輪美奂的夜色,已經完全失去了味道,有的隻是絕望和對未來的焦慮。原來,即使是末世,人還是會焦慮的。
我就這樣沉沉的睡去,開始做亂七八糟的夢。夢到小陳醫生撕下臉皮,赫然是之前我們踢到樓下的小晴的男朋友。夢裡,他把滿臉是血,一隻眼珠已經爆了的小晴接應到便利店裡,砍死了每一個人,然後提着刀子對我獰笑。我還夢到吳哲已經變成複活者,正趴在地上啃咬着“工蟻”B的屍體,見我走過去,還擡頭對着我笑,滿嘴的血肉碎末。我還夢到馬總和劉助理笑嘻嘻的向我走來,說他們在地府已經形成了勢力,隻要我也下去,便給我謀上個一官半職……
亂七八糟的夢,做的我腦仁疼,直到我感覺到似乎地面發生了搖晃。迷迷糊糊間,我心想,難道是地震了嗎?好,人禍還不夠,再加上點兒天災,這一下子幹淨利索的把人類搞滅絕好了。
然而,我朦胧中聽到有人在叫我:“小成,醒醒!”居然是吳哲的聲音。
我的眼睛睜開一條縫,世界依然漆黑一片,一束光照着我的臉,難道我真的到了地府?吳哲也下來了?
見我依然神志不清,吳哲直接一個大嘴巴抽上來了。火辣辣的疼痛讓我瞬間清醒,我終于确定現在是現實世界,眼前的人,就是活生生的,我盼星星盼月亮盼回來的吳哲啊。
我骨碌一下坐起來,“吳哥,真的是你嗎?你沒死?”
吳哲使勁敲了一下我的後腦說道:“胡說八道什麼?我哪那麼容易死!”
虛驚一場真的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一個詞,背過吳哲,我甚至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真疼!是真的,吳哲他平安無恙的回來了。
“你幹什麼對講機裡不回話?我真的以為你死了。”反應過來,我又給吳哲的後背使勁來了一下,活着為什麼不給信号,搞什麼啊。
吳哲壓低聲音說道:“我周圍都是複活者,怎麼回你。”然後吳哲把手伸進包裡,掏出一包東西在我眼前晃了一下,“看我找到什麼了?”
“什麼?”我有些疑惑。
“老鼠夾!各種規格。”吳哲笑盈盈的說道。
“剛才我讓老王先走,讓他告訴你别擔心,我在後面找點有用的東西。我找了點吃的,然後在一個小貨車裡頭找到了這些。我們可以把老鼠夾布置在小門和天窗周圍,這樣的話以後就可以多一重保險。以後還可以多找一些地刺鐵栅欄之類的東西,既然我們……”
吳哲後面的話我已經基本聽不到了,整個人陷入了自我懷疑中。那個從頭到尾我都不知道姓名,稱呼他為“工蟻”的人,居然就這樣枉死在我的手裡?我甚至不聽他的辯解,執意要了他的命。我自以為是的識人能力,在此時看來,是多麼的可笑加無知。
因為畏懼強權,老王在醫院的時候,不敢對馬總反抗一句。如今面對我,他居然也無力為自己争辯,明明隻要跑開就好啊。哦,因為我有槍,即使跑開,我也會将他一擊斃命,他已經忘了如何掙紮,如何保護自己了。
我的大腦再次混亂,身體不自覺地發起抖來,在這炎熱的夏夜裡,我居然覺得很冷。
吳哲很快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他推了我一把,試圖讓我從走神中出來。“小成,想什麼呢?”
我回過神,張開嘴試圖告訴吳哲發生了什麼,卻又實在沒辦法說出口。
吳哲是一個很懂人心的人,當你不想表露心迹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追問的。
“行了,快走吧,秦叔還好嗎?”吳哲轉移話題。
我把小陳醫生進入便利店之後的情況大概跟吳哲交代了一下,吳哲認真的一邊聽一邊點頭。當他聽說我遇到小晴的那段,不禁停下了腳步,語氣很嚴肅:“她很難纏,最好解決掉,否則後患無窮。”
是的,壞人就是要解決掉,那好人呢?
雖然連續做夢,剛才那短暫的睡眠還是給我的身體充滿了電。吳哲在前,我在後,又一次踏上了回去的道路。我一邊大步跨越,一邊在心裡盤算一會要如何将老王的事情講給吳哲聽,他會不會怪我?在心裡設想出了一百個場景之後,我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因為再多的語言修飾,使勁都是為自己的錯誤推脫。我們是一個集體,就要彼此信任,不應該藏着掖着。況且,我現在還不具備心裡有事,表面上可以波瀾不驚的能力。
很快,我們從最後一輛車上跳了下來。
“老王呢?”果然,心系他人的吳哲還是問出來了。
“吳哥,我得跟你說件事,我……”
“車呢?你把車停哪了?”沒等我說完,吳哲突然發出疑問,并拿着手電筒四處照過去。
我立刻住了口,順着他的手電光束向前望去——哪裡還有我們車子的影子?我頓時慌了,是誰開走了車?究竟還有多少幸存者?
我下意識的朝剛才老王倒地的地方望去,什麼也沒有,除了被我殺死的複活者,還有我扔在地上的碎布片,什麼都沒有!
所以,老王根本就是假死,他以退為進,卻正好騙過了我。待我走遠,開上我們的車子逃命去了?
一時間,各種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有解脫,有氣憤,有後悔,還有自責。壓在我心頭,讓我懷疑自己的事情沒有了。相反,因為我的過度自信和草率,車子被人偷了。
吳哲頓時明白了個大概,嘴裡怒罵道:“媽的,别讓我逮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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