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他嘴唇貼在自己耳廓上,聲音貼着極近、沙沙地仿佛在心上瘙癢,潤玉聽不下去,一把将他推開,旭鳳卻不肯撒開,隻牢牢攥着他的手,貼在自己心口位置,不依不饒道:“我當日擔憂兄長身體,便不肯收下,後來兄長隻得再送了我一次。那日是我與兄長的大婚之日,兄長穿着紅色喜袍,真是我心中從未見過的美景。”
“旭鳳!”潤玉怒道,“你這些胡言亂語還要說到幾時?”
旭鳳笑道:“兄長定是害羞了,所以不願意聽。”潤玉怒道:“我如何——”旭鳳便将手伸到他帝冕之上,微微一用力,那冠冕便被他摘下來丢到一邊,露出束發的紅色發帶來。那發帶之上用金線繡着一隻鳳凰振翅的圖樣,鳳凰于飛,翙翙其羽。旭鳳見了,眼眶便紅了——他果然帶着!
“……如今你還要否認麼?”旭鳳沙啞着嗓子,他緩緩跪倒在天帝面前,将頭貼在潤玉膝蓋上,輕聲道:“你收了我的信物,我亦收了你的,潤玉,你如今還要拿那些’意外‘’誤會‘之類的東西搪塞我麼?”
他聲音悶悶的,聽着已是委屈到了極點。潤玉低下頭,隻看見他一顆腦袋枕在自己膝蓋上,看不見他的臉,可他心裡知道,這鳳凰已經是快要哭了,若他此刻再多一份硬心腸,旭鳳便不知道會幹出什麼瘋事來——鳳凰是至情至性的鳥兒,性子剛烈從不知道委曲求全,而他是條寒潭中的應龍,他向來隻求長久、不求轟烈,他們二人性情如此不同,卻又為何會卷進這樣的情劫中?
“是我錯了,旭鳳。”半晌,他才輕聲道,旭鳳喃喃道:“你錯了?不,你沒錯。”他便感覺到自己的衣衫濕了——鳳凰的眼淚已經滲透了衣衫,滾燙的貼着他腿上的皮膚,似要着起火來。“我也不覺得自己錯了。我原本好好的做我的二殿下,兄長偏要生得那麼美麗,又偏要那麼溫和善良,與我心意相通心有靈犀,人群之中亦隻為我展顔——我愛上兄長是情理之中,我沒錯。”
潤玉聽他提起舊事,便更是難過,輕聲道:“旭鳳……”
旭鳳卻又忽然轉了話題,道:“兄長今日好威風啊,我都瞧見了。大殿之上無人不服,果然是好手腕。”
潤玉不說話,旭鳳便又道:“天帝手腕,我這魔尊也想學學,兄長聽聽我說得對不對?”
他不等潤玉開口,便道:“鳥族勢大,兄長早就有心剪除,隻是尋不到由頭。鳥族表面殷勤,若是如此仍被問罪,怕寒了六界的心。”他聲音緩緩,卻将那一條條一件件拆解的清清楚楚,“幸好鳥族是不安于本分的,兄長放出消息,說自己身患散魂之症,岐黃仙官是我母親親信,鳥族立刻上當,籌謀起那謀反之事來。兄長隐忍百年,終于一舉成功,将它們一并鏟除,又恩威并施,敲山震虎,使得六界再無人敢生異心。兄長好算計。”
潤玉輕聲道:“你怨我麼?”
旭鳳卻不理,隻自顧自說道:“可我還有幾件事不懂,惟願兄長解惑。”他伏在潤玉膝頭,兄弟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幼時那般絮絮地說些隻有他們懂的閑話,他道:“蛟龍嫁入蛇族,已是不知今晚年前的事,蛇族繁衍又快,蛟龍血脈已不知多稀薄,如何正巧此時,便被尋到了一條小金蛇呢?”他輕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兄長,我看他長得,倒跟你我真有些相像。”
潤玉不開口,隻是輕輕捋他的發絲,似是默認了。
“……如此一來,來日他就算真的露出金龍之相,衆人也隻會說,是因為兄長當年以應龍心頭血溫養百年,令他沾染了龍氣的緣故,而絕不會覺得他就是真的……真的天家血脈,父帝骨肉。”旭鳳道,“何況,今日兄長當着諸仙的面将他認作義弟,本該斬草除根,卻如此寬宏大量,還留在自己身邊教養,這樣的恩情,他又如何還能生出反心?他若反了,又有幾個人會站在這不忠不孝之徒一邊?”
他靜等了一會兒,又喃喃道:“兄長該殺了他。”
潤玉歎了口氣,他白日裡運籌帷幄、意氣風發,可一旦碰到旭鳳的事,他就常是歎氣,“他畢竟……我如何下得去手。”
旭鳳道:“兄長若心軟,不如我替你。”他自幼就眼高于頂,入了魔更是随心所欲,這帝位潤玉坐了他覺得很開心,昔日做火神時亦有人誇他不在意權柄,可如今才知道,他早就把潤玉當成了自己一體的,這帝位在他們倆之間誰手上都行,可若有人來威脅潤玉帝位,哪怕隻是個小小得意隐患,他都不願意。
潤玉道:“你别胡鬧了。”就好像旭鳳隻是個半大孩子,要拉他敲掉早課、去華山探險。
旭鳳被他摸得舒服,便又把隐隐的殺心收了,兩人安靜地呆了片刻,他又說道:“我還有一事不明。”
“兄長今日在殿上擊退雷公電母、鳥族長老,可見并無散魂之症。”他說道,“既然沒有散魂之症,那又何須封印神識下界?”他立起身子,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亮的人心驚。“兄長的算計如此精妙,又如何會做這等多餘的事?”
潤玉抿嘴不答,他又道:“我有個猜測,不如兄長聽聽——兄長将前塵往事都封印了,又尋來蛇仙看護,兄長座下能人異士難道還少?蛇仙術法不算多高深,人又靠不住,卻隻有一點是有用的。”
他尋到潤玉的手,在他手心吻了吻。
“他是兄長義弟,與兄長共敬一母,和我與兄長是一樣的。我們都是你一半的弟弟,你知我最在意的就是他來與我瓜分你,他最能激起我的嫉妒來,是不是?”
潤玉看着他,仍是不肯、甚于是不能開口了。旭鳳一看他神情,便什麼都明白了,微微一笑,眼中的淚便盈盈地滾動。他輕聲道:“蛇仙輕浮,我定不能容你在他身邊,要将你帶回身邊來;兄長将那些深仇大恨都忘了,卻還是兄長,會對我微笑、拿我打趣,與我血脈相通,将我放在心裡,我如何能不愛你,如何能控制得住自己?我與你定有一番情劫,縱是你神識不通,卻早就算好了這點。是不是?”
潤玉望着他,眼中似是也有水光凜凜,他嘴唇扭動了幾下,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旭鳳道:“你算準了這一切,想來是因為早就知道我對你的心思,是不是?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潤玉閉上眼睛,須臾又睜開,說道:“我是夜神,掌管夜間一切事宜,布星挂夜隻是其一,夜間睡夢亦是我的職責。”
旭鳳心頭一凜,手按住了他的雙腿,卻又聽潤玉道:“你那時還年少,身量比我還矮些,有一陣子精神萎靡,似是夢見了可怕的東西。父帝怕你是被邪氣侵擾,便命我入夜去讀你的夢,守你安睡。”
他哪想得到,那夜裡,他的親弟弟,竟攥住他的衣袖,一聲聲地在夢裡喚,兄長。
兄長,我愛你。兄長,我想和你在一處。
一聲聲哀哀戚戚,像失了母親的幼鳥。他知這天界冷漠,太微威嚴,荼姚雖有顆慈母心,卻實在心地歹毒,這樣的人又能給孩子多少安全感?旭鳳隻得把他這唯一的哥哥當成了能寄托的人,他亦心疼旭鳳,縱容他和自己親近,卻沒想到那親近中竟令這孩子行将踏錯,生出這些不該的旖旎想法來。
“我當時亦是隻有幾千歲年紀,無人教我人情世故,我不懂怎麼做才是合适的,隻想着疏遠了你,冷淡下來,你就會好了。”
“好了?”旭鳳重複道,笑中帶淚道,“我這不是病,如何能’好了‘?”他指尖泛白,想起那幾千年的費力讨好、幾千年的擔驚受怕、又是幾千年的心酸苦澀,原來這個人竟都知道!
“你心底定覺得我很煩吧。”他冷冷地道,如今他隻想聽潤玉的實話,便少不得狠下心來曲解潤玉的話,潤玉卻并不惱,隻是伸手理了理他散落的額發,微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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