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有吉痣,富貴無憂。
沈家對三代獨苗有多愛重自不必說,沈旭庭傾盡心力培養這個兒子,大好前程,如花美眷唾手可得。
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生活,沈栀卻棄若敝履,妄圖将泰春堂毀于一旦。
沈旭庭悔恨自己教子無方,更無法容忍兒子辜負他的滿腔心血。
“孽子自作自受!沈家從無虧欠他半分,他卻大逆不道罔顧孝義,生死全憑天意與我無關!”沈旭庭揚長而去,決意不管兒子死活。
沈夫人慌忙追出去幾步,又跑回來跪在裴硯舟面前:“裴大人,求您務必要救回栀兒,無論綁匪提出什麼條件,我都替老爺答應了。”
她不顧體面在草堆裡磕頭,前額被石子磕出血也不在意,步履匆匆趕去追沈旭庭。
吉祥被晾在原地沒落一句好,追蹤無果也不免喪氣:“沈東家都不管他兒子了,我們去哪兒變出八千石糧食交給綁匪贖人呢?”
“他那是氣話,不必當真。”裴硯舟負手立于河道邊,從南至北看遍整個土壩村。
依山傍水,日光充足,倘若開荒建成藥田,來年必定有個好收成。
然而鬼村不祥的名号,在百姓心目中根深蒂固,不情不願搬過來隻怕無心勞作。
裴硯舟稍作思量,挽着吉祥手腕走出草堆,旁若無人地将她背起來。
吉祥看他娴熟地彎下腰,桃腮微微漲紅,含嗔瞥他一眼:“大人快起來吧,我自己能走。”
真是的,鐘大哥和高縣丞還眼巴巴看着呢。
裴硯舟卻不以為然:“今日吉縣計辛苦了,本官沒有多少賞錢,出點力氣還是有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不領情多吃虧呀。
吉祥抿嘴一笑,雙手攀着寬闊肩膀跳到他背上,側耳貼近他頸側,聆聽脈搏跳動聲。
“這,使不得啊……”高勇老臉通紅四下環顧,荒村僻野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卻像被無數雙眼睛盯着似的。
他小跑幾步追上鐘朔,尴尬地低聲問,“咱們縣令和縣計,原本就是一對嗎?”
鐘朔黝黑臉龐毫無表情,硬邦邦地“嗯”了聲,沒再多言。
“原來他倆是老相好。”高勇隻知男未婚女未嫁,不知感情都好到這份上了。
得嘞,該不會要在渭水成親吧?縣令夫人領縣計的俸祿,這好像于理不合啊。
裴硯舟背着吉祥走回縣衙,兩人正在讨論失蹤的腳印。
“綁匪鞋底的污泥有可能被雜草撇淨,也可能村子裡有人接應,他們一起把沈栀擡走,分散了身體的重量。”
“或者,綁匪在河道邊帶上鞋套,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腳印。”
吉祥聽他分析各種可能,想法不停變換。
“若是綁匪刻意隐藏腳印,他顯然希望我們發現土壩村。大人,你說綁匪為何選在土壩村交糧贖人?”
“八千石糧食可不是小數目,差役們一天一夜都搬不完。綁匪找多少馬車才能運走啊,他和幫兇又能逃到多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裴硯舟提出個新思路:“如果綁匪沒打算用馬車,而是用河道運送糧食,所有疑難都迎刃而解了。”
吉祥更迷糊了:“河道怎能運糧?大人你快給我說說。”
裴硯舟垂眸淺笑:“還記得第二封勒索信嗎?綁匪在信中要求用油布麻袋運送糧食。這種麻袋防潮結實不怕水浸,丢進河道漂流而去,豈不是比馬車更省力。”
“原來綁匪留着這招啊,可是河道廢棄多年,大人也看到裡面都是野草,除非老天爺當場下道瀑布,不然怎能漂得起來?”
裴硯舟擡頭望着晴朗碧空:“天不下雨,水能改道,總歸有法子的。”
回到縣衙,裴硯舟命人找出縣村及周邊水路的所有輿圖。
鐘朔和高勇搬來一個個蒙塵的舊箱子。
吉祥打開箱子翻看泛黃的文書,找到渭水縣與土壩村河道的輿圖,一股腦兒放上案台。
裴硯舟将土壩村輿圖貼在牆壁中央,對照不同地理方位,在周圍貼滿其他村莊水路輿圖。
忙碌片刻,整面牆的水路走向已見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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