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不是本地人吧。這兵馬營在涿州閑置已久,這附近若不是實在過不下去的人家、或是流浪孤兒乞兒,哪個會去兵馬營當兵。這些年涿州從上到下各官府皆擴充了衙役人數,說是應對匪患,多近百人,少的也有二三十人,這兵馬營早就名存實亡。”
“營裡的人走的走、調的調,現在剩下的也就一些窮苦人家,官府更加不聞不問,糧饷能拖則拖,如今曹都尉故去,這兵馬營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面攤老闆唏噓感歎,薛铖等人聽得更是心驚。
“本朝法度,州都尉掌一州軍務,兵馬營為涿州駐軍,由都尉管轄。如今都尉故去,竟無新人到任麼?”薛铖強壓怒氣,沉聲問:“刺史如此對待兵馬營,也不怕寒了将士的心?”
“涿州這地方天高皇帝遠,有刺史鎮着,哪裡還透得出風去。”面攤老闆搖搖頭,也不願再多說,道了句客官慢用,扭頭盛了碗熱湯給單青送去。
三人食不知味,目光複雜地看向官署方向。
單青背脊挺直,面無表情平視前方,眼角餘光瞥見面攤老闆端着碗走來,立即轉身迎上,低聲道:“陳叔,您就别過來了,一會他們看見又要趕你。”
陳叔笑呵呵地把碗遞給他,道:“我就來給你送碗湯,天涼你穿得少,喝碗湯暖暖身子。”
單青面露感激之色,也不推辭,接過碗大口大口喝了起來。熱湯入腹,驅散了四肢的寒涼,由内到外泛起些許暖意來。
見他大口吞咽,陳叔歎息一聲,忍不住勸他:“單青啊,你都守了小半個月了,何苦呢。”
單青喝完湯一抹嘴,把碗遞給陳叔,搖頭道:“陳叔,我若不在這守着,山上的弟兄們可就真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陳叔也萬分無奈,隻能收了碗拍拍他的肩頭,道一句保重。
單青重新走回原處,這溫暖的熱湯給他增添了幾分力量,支撐又一日的苦候。
等薛铖這邊一碗面見底,一台轎子慢慢長街一頭行來,單青眼前頓時一亮,待轎子走近立即上前攔在轎前,抱拳道:“大人,在下兵馬營百夫長單青,有要事禀告!”
轎子裡坐的乃是判司劉弘文,他一聽單青的聲音就覺頭大,不耐煩地說:“怎麼又是你,打發走打發走,别擋道。”
随行的衙役聞言惡狠狠地搡開單青,道:“聽到沒,大人讓你别擋道!”
單青哪裡肯放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慌忙拽住轎夫,手下一時失了輕重,将轎夫拽得一個趔趄,轎子猛地晃了晃。
劉弘文差點撞到腦袋,頓時火起,怒道:“停轎!”
轎子将将落地,劉弘文便怒氣沖沖地掀簾而出,指着單青罵道:“大膽!光天化日竟想謀害本官!”
“大人誤會!”單青單膝跪地,抱拳道:“方才一時情急沖撞了大人,請大人見諒!”又連忙道明來意,“大人,按例月初就該發放兵馬營的糧饷和冬衣,如今月已過半,再拖下去營裡的弟兄們可就沒法過冬了!”
劉弘文冷笑一聲,“按例,這糧饷和冬衣早發下去了,你如今在這堵本官,意欲何為?”
單青焦聲道:“大人,兵馬營上下并未收到糧饷和冬衣,請大人明鑒!”
“沒收到?”劉弘文眯起眼,彎腰問:“你的意思是本官克扣了你們那點糧饷,還是本官老糊塗了忘了給?”
“小人不敢。”單青不亢不卑,直言道:“隻求大人給兵馬營一條生路。”
“生路?”劉弘文直起身子,一拂衣袖,冷聲道:“誰扣了你們的糧饷找誰求去,休要在這裡糾纏本官。”言罷,擡腿就往官署走去。
“大人!”單青霍然起身,眉間隐有怒意,高聲道:“那可是近百條人命,眼睜睜看着他們挨餓受凍,大人良心何安!”
“你大膽!”劉弘文轉身指向單青,道:“朝廷命官豈容你如此要挾污蔑!來人,給我打!”
衙役得令立即圍向單青,縱使單青會武,但雙拳難敵四手,加上身體虛弱,不多時便被踹翻在地。那些衙役更是下了狠手,拳腳相加,半點不留情。
魏狄見狀在桌上狠狠一拍,罵了句狗仗人勢的東西,随後起身快步而去。薛铖并未阻攔,結過賬後領着溯辭跟上他的步子。
那些衙役打得正起勁,劉弘文十分滿意地點點頭,正準備轉身離開,隻聽一聲厲喝,正在圍毆單青的衙役頓時被擊飛!
劉弘文駭然後退一步,隻見烏金的劍鞘橫掃,眨眼間便将那些衙役掀了個人仰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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