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我倆有素質,安靜地在門口等,不久那青年便出來轉告說首領不想見我,讓我走。
我還想說點什麼,但想起自己做的事,因為怕麻煩冤枉他,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絕情地将他攆出京城,還說那樣的話,應當傷透了他的心,他不想見我也是理所當然。
我又何必惹他不快呢?
于是我艱澀地點點頭道打擾了,我這就走。說完轉身離開,剛走兩步,小青年才慢騰騰道:“老大還說,若您聽到這句話真的調頭就走,罪加一等。”
什麼?剛才隻是個鈎?
怎麼還釣魚執法?
我無語凝噎,隻好跟随青年走進院落,剛進門便感到極重的陰氣撲面而來,婢女膽小,抽抽搭搭地跟着。
廳堂裡秦溪炎不在,倒有好些貌美女子,當然也有粗犷漢子,都道是來看我的,說是久仰我大名,特别崇拜我,激動地請我幫忙算命。
我向來樂于助人,便從容坐下,令他們排隊,女士優先,挨個摸骨算命。這個是仙女下凡,那個是大富大貴,摸到第三個時,先瞧到的是那截衣袖挽起、如藕節般潔白的玉臂,手若柔荑,細膩柔嫩,摸起來又軟又滑。
我忍不住心情激蕩,摸了好幾下,再沿手腕内側朝上看去,隻看見那平坦的胸膛,比我還大的喉結,再看那張美豔的臉,竟是潇潇。
我當即萎了。
我怎麼忘了這事,潇潇也是天武會的。
而且他還是我的小妾。
我正苦惱怎麼休他,卻見那纖巧白嫩的手淩空劃過,冷不防地揪住我的耳朵,把我從姑娘堆裡拎了出來,聲音如銀鈴般清脆。
“你這死鬼,摸夠了沒?”
我疼得不敢提休書之事,賠笑哄道:“你看你,本官千裡迢迢來看你,你卻……”
話未說完,便聽身後飄出秦溪炎像咬着牙硬擠出的聲音,陰恻恻的。
“相爺,您不是說……特地來看我的嗎?”
我沒想到他來了,頓時全身僵住,無辜地看看花容月貌的姑娘們,再看看兇悍的潇潇,最後看看立在門口正抱胸斜睥着我的小外甥。
這題太難,我不會做!
但我畢竟官場裡摸爬滾打多年,心底再是慌亂,面上卻鎮定自若,思量過後,便坦坦蕩蕩道:“好吧,我承認,其實我是打仗路過賀州,順道來看你們的。”不等他們回應便迅速轉移話題,看着秦溪炎笑吟吟道,“你很忙嗎?怎半天都不見我?”
伸手不打笑臉,他臉色稍緩,趁說話功夫将我從潇潇手裡搶出,藏在身後,還故意使壞把潇潇推出去,沖我得意道:“那當然,我忙着呢,你以為我是你想見就見的嗎?”
剛說完,便聽到周圍成員竊竊私語道:“活都是我們幹,老大有什麼忙的?”“你不懂,他隻是假裝很忙想挽回點顔面而已。”“就是,明明聽到江相來了急得要沖出去,還跑回房換了新衣裳……”
說得那麼大聲,我想裝作聽不到都難。
小外甥面子上過不去,幹咳兩聲,扯着我的手腕,風一般地将我拉進他的卧房,扔到床上,揮袖掌風掃過,隻聽砰得一聲,門被重重阖上,快到我都沒反應過來。
我偷偷打量着小孩的卧房,和想象中差不多,雖不髒,卻亂糟糟的,堆滿雜物,斧钺刀槍,什麼都有,幾本書随意擱在床頭矮凳上。我眼尖地看到其中一本,倒扣放着,竟是我當年為推廣說服朝中大臣學士所著的分田法論,心裡霎時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未及細品,便覺床邊凹陷下去,卻見他半跪在床榻上,逼近我,膝蓋強硬地擠進我兩腿之間,将我掼到身後牆上,劍眉微擰,神情凝肅,壓抑的空間内充斥着濃重的侵略性。
他拇指和食指捏起我的下巴,厲聲審問:“說,是不是朝廷派你來的?再撒謊我饒不了你!”
先前我将他當作晚輩般滿含憐愛,但如今偌大房間中隻有我們兩人,再近距離對上那刀劈斧削般英朗的面容,深沉的眼眸,卻不由回想起過去被他按在身下狎玩時輾轉求饒的情景。
刹那間,連彼此呼吸都變得暧昧起來,我不敢直視他的雙眼,柔聲解釋道:“怎麼會?京師已經不歸我管了,我隻是想見你……”
“你剛才還說是來看我們的。”
“我胡說的,我隻是來看你。”
說完才意識到我的話似乎毫無信譽可言,果然,他烏黑的眼睛懷疑地盯着我,半晌,不屑地冷哼道:“你少與我裝模作樣,過去我湊到你面前你都嫌我煩,将我趕出京城,現在會來主動找我?”
我沒法回答。
過去我們經常照面,但我其實除了在床上,從未認真聽過他說話,甚至懶得正眼瞧他,當知道他就是我苦苦找尋的小外甥時,我的心裡除了憐惜,愧疚以及一絲莫名的歡喜外,洶湧而來的卻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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