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久了就會習慣在危險和孤獨的時候想要尋找依賴,我摸出手機遲疑着将信息發送出去。他要是還醒着最好,他要是睡了也沒關系,至少微信傳過去的簡訊不會再深夜響起。“大袋鼠,我不敢睡覺……”不說還好,說了更怕,恐懼這種事情就應該被埋葬在心裡。我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心也漸漸涼下去,這樣倒讓我想起我和他的過去。我一個人我在角落裡想“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呢?”好像記不清了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他。“那他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呢?”我又開始尋找他十分喜歡我的有力證據,遺憾的是我還是不能調動我已經被冷藏的大腦回憶出清晰的時間節點。或許喜歡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隻不過說出喜歡是一個漫長的決定,而真正的将喜歡糅合在煙火裡,需要一生的時間吧。黑暗的夜總是不能規避睡眠,盡管這種迷糊就像隔靴搔癢一般不能解決最根本的困意,我的後腦勺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撞向塑料遮住的泥坯牆壁。我被碰清醒,隻好暗暗咒罵着這倒黴的天氣和早已變長的冬夜。奶奶罵了幾句之後見無人回應便停下去摳抓枕頭和床墊,母親為了防止奶奶掉下枕頭便給她縫了一個細長的枕頭,不管奶奶挪動到床邊的哪一段,頭基本還在枕頭上擔着。奶奶的手在床頭上撓出令人抓狂的聲音,這聲音在黑夜裡尤其瘆人。我本想在被窩裡坐到天亮,可是看着小燃已經半眯着眼睛開始尋找聲源我隻好跳下床将奶奶的手強行塞進被窩裡。“别摳了奶奶,家裡人都睡了。”我貼在她耳邊說道,奶奶應了一聲便停下噪音制造,我給小燃掖好被角後又縮回牆角裡。我閉上眼睛等着黎明來臨,瞬間安靜下來的房間隻有屋外的冷風呼呼作響,早些年家裡有牛羊的時候還得大半夜起來出去看有沒有養要下羔,那時候基本都是母親叫起我們中的一個陪她挨凍,父親總是不管這些事情,隻有在我們搓着通紅的手大吼着“有羊下羔……”時才會睜開眼睛、披上衣服去給羊羔烤火。
夜總是有着紛雜的聲音,貓卻不會出現在夜裡,遠處的狗吠聲被大風帶遠,不及傳到近處已經消失在更空蕩的空氣裡,就像剛想開口唱歌卻被灌了一嘴沙塵一般,剩下的隻有對這個惡寒冬天的詛咒和對溫暖的期盼。奶奶撓着鬓角念念有詞,她胡亂叫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順序已經錯亂,本應該排行老四的我父親被她在最後一個叫出名字。我笑着心想明天一定要告訴奶奶把他放在老幺的位置,我觀察這家裡的任何一種異常的響動,牆上的鐘表嚓嚓的前行和着我的心跳,竟很合拍。奶奶喊完了又不見回應,良久我閉上眼睛忽然被她哀怨、粗糙的歌聲驚醒。奶奶唱着很普通的花兒調子,我隻能聽懂隻言片語的感情。我厭倦的吼道:“奶奶,别唱了,我爺爺睡了!”小燃又睜開眼睛,我過去摸摸她的頭道:“你睡吧,奶奶又糊塗了。”她合上眼,奶奶笑道:“你哄我着哩,你爺爺就在我旁邊,他剛還和我說話着哩……”我被奶奶的胡話吓得不輕,脊背上一陣冷汗我趕緊縮回牆角大聲道:“你不了唱了,我爺爺禮拜着呢,你一唱他就佯昏(糊塗)子了……”奶奶笑出聲道:“你爺爺主麻哈來怕可說我超(傻)病犯了……老爺一輩子見不得我唱歌,那我就悄悄唱……”奶奶泛白的眼睛和皺紋叢生的嘴角勾起、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組成了一個令人揪心的笑容,我說話她不停隻好由着她去。奶奶不知道哪兒存了那麼多的歌詞,亂七八糟的唱着倒叫我迷糊了過去。一夜到亮,我睜眼才見奶奶也閉着眼睛、均勻呼吸,怕是唱累了吧。我跳下炕打算生火卻見小燃滿頭白雪的抱着幾根沾了雪水的枯枝進門。“快過來我給你暖手……”我瞪大眼睛焦急道。她把柴火丢在爐子旁邊從口袋裡抽出一團沾滿凍土的薄膜塑料。“生火的?”我将她的手捂在自己胳肢窩下疑惑道。她點點頭把臉在我黑色的棉衣上蹭蹭就去開電視。“等等,你把爪子洗幹淨再看……”紅彤彤的臉蛋和她的笑眯眯的眼睛放在一起真像春節挂在繩子上的年畫。
煙熏火燎的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将炭引着,我用圍巾包住頭發然後将淘幹淨的米放進鋁鍋裡。小燃嚷嚷着餓了,我笑着安慰她道:“馬上就好,給老哥多一點耐心嘛,再說了我也是個孩子,你為什麼不照顧我啊?”“你是大孩子啊,媽媽平時都最慣着你了,媽媽不在的時候當然要你慣着我啊。”她被我轉移了注意力歪着腦袋、嘟嘴道。我被她的歪理逗笑:“你個臭雞蛋竟然這麼會強詞奪理,有出息哈。媽媽平時明明最疼你,你個小沒良心的,還敢說媽最慣我,小屁孩還挺會找理由的哈。”她被我陰陽怪氣的聲音和誇張生動的表情逗笑不再催我趕快煮飯。“小燃,你要不要吃烤洋芋?”我拿出已經被考熟的洋芋在地上輕輕一摔,洋芋皮裂開細小的縫隙“吱吱”的冒出熱氣。小燃跳下炕沿拿起一掰便又丢了開去,我幸災樂禍的笑着:“你明明知道燙就不能叫我幫忙嗎?哈哈……”“可是我怕你也燙着啊……”她找來抹布墊着手指掰開洋芋将一半顫顫巍巍的遞到我面前道:“你先吃,我給奶奶剝點。”我笑看着她滿心感動:“你先吃,媽媽不在的時候我就是你的監護人,知道監護人嗎?”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是不是跟圖圖的幼兒園老師一樣啊?”“差不多可以這麼理解……”我趴在床邊給奶奶喂下一小塊綿軟的土豆笑道。
收拾停當屋子,我給火爐裡再添了一些炭就上炕看書。小燃拿着手機在玩神廟逃亡,我見她玩得入迷便道:“這局結束了給我用一下,有事情。”她目不轉睛的點點頭,我湊近笑道:“加油,加油……”小燃的小肉手拍着自己的腦門:“哎喲,氣死我了……”我被她的滑稽動作惹笑:“沒事,我們小燃已經超過我了,有前途,值得肯定。”她笑道:“那是,我可是考第一名的人……”我切了她一聲:“戒驕戒躁,你再玩下去估計第一名下學期成别人的了。”她不服氣的噘着嘴卻找不到理由來否認自己這段時間壓根就忘記了寒假作業的存在。“小袋鼠,你怎麼那麼晚還沒睡?”程陽的信息顯示是中午十二點多發過來,他應該是睡醒了吧。我撥通電話等待那一股溫暖蘇醒。“小袋鼠,你在幹嘛?吃飯了嗎?”我壓下所有的焦躁溫聲道:“剛吃了東西,這會兒在炕上暖着呢。”“你昨晚是不是失眠了啊?怎麼大半夜還醒着啊?”我笑道:“沒事的,就是想你了才這樣。”“切,你就知道哄我。叔叔阿姨呢?小燃呢?”我聽着他好像走在路上,聲音一高一低的問道。“我媽胃病又嚴重了去市裡住院了,家裡我和奶奶還有小燃。沒事的,你照顧好自己,我在家裡一切都好。”我知道他也無能為力索性截斷所有需要安慰的想法、不給他為難。“你是不是昨晚不敢睡覺啊?”他一針見血的問道。“哪有?我膽兒肥着呢……”我笑道,小燃拿着《基督山伯爵》來回翻動,确實一臉茫然的找着自己認識的那幾個漢字。“你呀,還嘴硬。今晚睡不着告訴我,我晚上到十一點多就有空閑,我陪你好吧。”我點點頭道好,這人的聲音如同冬日的溫泉讓人舒服,我發現自己越發依賴他了。
第95章忤逆(下)
愛情就像人手上的倒刺,每到特定的季節就開始發作,在你不知不覺間瘋長,當你想要清除才覺為時已晚。不長倒刺的手是很光滑但失去了鮮活,每一雙手總是在修剪以後慢慢愈合。雖然有時候它讓手指變得醜陋,但是你永遠不能否認它是你身體的一部分。你想拔除它,所以你咬牙将它使勁揪下,帶出鮮紅的血液和連着心的痛感。它可以暫時被遏制,可以被清除,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它永遠會消失。你怕了那種疼痛的感覺,所以你再也不會像年輕時那樣粗枝大葉的任它滿手都是,當你越來越會照顧自己時它可能就不會纏着你了,這時的你偶爾會說起撥除倒刺的快感,可是隻有那疼痛被你裝在心裡,不為外人道也。你一直以為長痛不如短痛,但是那倒刺它總是殘留在你的指尖,不管你怎麼厭惡它,那些想要極力清除而留下的痕迹一直在提醒你這一切都不能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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