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初多麼極力為我辯護,現在就有多麼憎惡,于是你親自來修正錯誤了。可我知道,比起大庭廣衆之下你對着你父王和萬千臣子發下的不能悔改的誓言,你更在意的是背叛和玩弄感。為此你不惜賭上驕傲,自絕後路,發誓要親手斬落我。
你的靈魂附着着濃稠的恨意。
“您不恨他嗎?”當年在甩脫掉來自于你的所有麻煩後,與我共乘一騎時悉爾曼曾這麼問過我。那時他剛剛聽完我在王城的遭遇,而幹涸在我身上還沒有來得及清洗的血漬讓我狼狽的過于真實和悚然。
我當時是搖頭了的,因為我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明白什麼是恨——那可能隻是我自以為是的明白,正如我自以為是的以為從你那明白了什麼是愛,但直到現在我都無法理解愛和恨為何能極端又融洽的共存在一人身上。
悉爾曼并不在意其中的曲折和彎繞,他隻想确認我最終給出的答案。
“您很睿智。”比我活的更久也更睿智的大祭司給了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您寬恕了他,因為愛比恨美。”
或許就是這樣吧,霍華德。盡管我從未想過什麼美與恨,也不覺得有什麼是值得我去恨的。這聽起來有些傲慢,但也或許是因為你沒有教會我如何去恨。現如今你也注意到了這項疏漏,開始以身作則的逼我學會,那架勢幾乎是你當年手把手教我練劍的翻版。
帶着破空尖嘯的箭矢接二連三的沖我射來又在我赤紅的眼瞳下扭曲偏移。我周身的地面插滿了自你而來的利箭,每一支都深深地釘入了土裡。你不知疲憊的對我集中火力,而我也樂于牽制你穩住大局。一來一往,一攻一守,再用适當的反擊填補空隙。我們之間的厮殺仿佛也變得有了韻律,就像當初你教我跳的那支宮廷舞。這幾乎讓我升起了少有的懷念,直到你忽然沖我的大祭司發難,打亂了整場的節拍。
你成功了,當你突然調轉矛頭把火力集中于悉爾曼時,我不得不分心去護着他。在我偏側頭顱的瞬間,一支和我眼瞳距離甚微的箭擦過我的額角,讓我留下了上戰場以來的第一縷血。
我勸你不要這樣,霍華德,這樣做沒好處。造成不了實質傷害的你隻會激怒我的子民并讓随怒火燃升的士氣到達一層可怕的境界。你的副将顯然被你這看不清局勢的行為吓壞了,見你還想朝我搭弓射箭,他連忙沖上去幾乎是在用身體将你攔下,那和舊憶重疊起來的拼死讓我想起了我們初遇的那個戰場,為了不讓你一頭熱的打下去的他硬是把你扛上了一頭戰馬,用刀柄狠狠的抽了馬的屁股。驚慌的黑馬于是撒着蹄子直沖我來,在錯誤的時間帶給了我們一場錯誤的相遇。
“等着瞧吧,維吉。”
撲面的東風把你舌尖的低語帶給了我。你很少被怒火支配,猶如機械般理智到近乎于殘酷的頭腦也隻需要一個契機就能重奪掌控。你順應了副将的勸阻,将目标從我身上重新放回了全局上。
臨走前你朝我瞥來,如臨深淵的黑眸輕易讓我想起了那個被火把照亮的夜晚。
或許這就是災難吧,霍華德。
你們父子倆的陰鸷一脈相承,而你隻會比他更甚。
第4章第四封信
緻霍華德,
距我上一次給你寫信已經過去很久了,現在重新提筆竟然有些生疏。
剛離開你的那會兒我看山嶽是你,星光是你,流雲是你,就連希爾曼的寬闊的懷抱也讓我想起你。但現在好多了,雖然寫信的時候總提到你,可我也會想起情急棄箭的麥倫,他不擅長近戰,卻總為我打破這一慣例揮舞着不稱手的鐵錘為我披荊斬棘,于是我開始學會怎樣不讓他人擔心。我更會想起從血海中将我抱起的悉爾曼,還會想起他拉着我走上祭壇時台下那些數不清的因我而濕潤閃亮的眼睛……于是我總是會放下筆,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
希爾曼說我不該讓事情積壓在心裡像植物一樣盤根,而這正是我寫信的初衷。
我寫了出來,也确實感覺好了很多,像是從心上卸下了一些東西,雖然仍然沉重,但至少我不會再反反複複的想起,并以此展開胡思亂想的鑽入什麼牛角尖。
我其實并不知道這些信會不會送到你的手上,但我清楚你不會給我回信,一封也不會,所以你收到與否或許并無所謂,就當我自說自話吧……我終于寫出來了,是的,我一直都在自說自話,傲慢又無禮。這不好笑,霍華德。我其實并不喜歡你賦予我的這份禮物,但我已然是我了。
你所占據的那一年曾是我生命的全部,随着時間的流逝那開始縮短為了我人生的一半,再然後是四分之一,并終有一天變成大海裡的水滴……我的生命太過漫長,不會總是你也不可能全是你。
世間萬物,包括我們所存在的世界都是一個完滿的圓。首尾相接,循環往複。你不是組成我的開始,祈願才是,所以我最後也會以祈願的完成作為結束。
我的事情你大多都知道,但總有些是你不知道的。我當然不會跟你談那些你窮盡心思去探求的密道和弱點,我隻會告訴你除開機密外的我可以說的東西。
不是為了嘲諷你也不是在施舍你,我隻是單方面的希望你會願意聽的——或許就是自以為是吧。我自以為是的希望你是願意了解我,那種除開監視與伺機行刺外的了解。
回歸獸人的這幾年我沉浸在書本和石刻中一刻不停的學習着。我造訪了大大小小各種古代遺迹,開始了離開你後的另一種流浪,在放逐心靈的同時試探的尋找和平的根源。
或許我仍是天真的,因為我總是在想,難道我們不能和解嗎?就像那段時光:你是騎士,我是少年,沒有太多想法的我們披荊斬棘,朝着共同而模糊的終點并肩前行。
不聽勸的我把自己一股腦都傾注在了這上面,兩年下來還真叫我找到了些方法,雖然概率低微的不比讓化成灰的龍族複活,但鑒于你我恰好分别為人族和獸族的最高位,我仍樂觀的抱有一試的态度。可當我走出了為自己所營造的隔絕而安甯的理想國後,我看見了被戰火所炭烤的大地。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和瘡痍,包括你的子民,但你卻戰意勃發。
你是個徹頭徹尾的戰争瘋子,霍華德。我們之間大大小小的戰争都是你發起的,你比你的父親還要欲壑難填。如果先前我還相信着存在和解的希望,在我看清你眼神的那一刻就知道全然無望了。就像是未經打撈而破碎在水中的月亮。
好在悉爾曼讓我重新振作起來,我最終找回了平靜和該有的姿态。
悉爾曼大祭司的外貌在獸人中算是貼近你們的那類了,但和你看起來卻截然相反。他的尖耳朵蓋在了一頭銀色水滑的長發下,隻會偶爾露出一點尖尖。他的眼睛也不燒灼着火焰,那更像是一處寒潭,冷而靜,裡面盛滿了星屑。
他是溫和的,就是徐徐水位上升的河流,溫柔的托着我上升或向前。你當然也很溫柔,或者說溫柔過,但溫柔下卻藏着冰冷的鎖鍊。他很少反對我,跟你縱容不一樣,他在理解我,認同我,認真的對待我。他是真的在教會我飛,鼓勵我飛,而不是像你那樣隻允許我在所掌握的籠内有限的蹦跶。
他是真正的師者,他的保護也從來不會成為一種禁锢。
悉爾曼有着獸人中少見的好脾氣,毫不誇張的說,我從未沒見過他生氣的時候,除了一次,氣氛稍稍有點奇怪。
我跟費爾曼和麥倫提起過很多關于你的事,具體都提了什麼我記不太清,總之問了我就會說,事無巨細,言無不盡。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除了是用言語而非筆墨外跟我坦然寫在信上的沒什麼區别。
那時候我們不知怎麼的談到了宮廷舞,那是你教我的也是我所學會的第一支舞蹈,因為旅途中你一直期盼我能參加你家人為你接風洗塵的舞會。和劍術一樣這也是你手把手教我的,萬幸的是我在這上面的天賦沒有劍術那麼差——我跳的還挺像模像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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