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到了秋天。黎璃給小寶添上了幾件厚衣服,午飯也要讓他在學校裡用大鍋熱一熱再吃。小寶的學校鍋爐房裡有一口大鍋,像他這樣從家裡帶飯盒的就會在開飯前把飯盒一起放進大鍋裡,鍋爐房的師傅添點水一起蒸得熱熱乎乎的。
雖然方便,缺點是有的孩子總是會惦記着鍋裡的飯,最後一節課的時候總是會走神。比如小寶就是這樣,他一邊盯着面前的數學課本,一邊忍不住想,今天娘在飯盒裡放了什麼好吃的呢?有沒有小寶最喜歡的紅燒肉?
因為黎璃做的飯又好吃又香,很多同學都想來和小寶換着吃——不過都被小寶拒絕了。娘辛辛苦苦做的飯,怎麼能分給别人吃呢!為了防止被人拿錯飯盒,小寶還在飯盒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道題的答案是多少?季金寶,你來回答。”老師突然提問說。
“韭黃炒雞蛋。”鐵柱暈頭轉向地站起來說。
看來鐵柱的心思也在鍋裡的飯盒上!
不過就算是不在飯點,鐵柱的心思也不會在課本上。他從來都聽不進去老師講的是什麼,就連作業都是讓招娣替他做。
兩個人作業的字迹一模一樣,老師也找過何紅萍和季平安。但是何紅萍一口咬定,她的鐵柱不可能幹出不寫作業這種事!肯定是老師弄錯了!
“坐下吧。”老師無奈地扶了一下眼鏡,“季泓宇,你來說。”
其實像鐵柱這樣上課走神回答不上問題的,老師一般會讓他們罰站一會。但是鐵柱之前在罰站的時候大發雷霆,又是掀桌子又是扔書的,小寶和好幾個男孩子沖上去才把鐵柱摁住。久而久之,學校裡的老師都知道這個叫季金寶的學生惹不得,也就不去管他了。
“答案是16。”小寶站起來說。
“很好,坐下吧。”老師贊許地點點頭。
小寶一邊坐到桌子前一邊松了口氣——幸虧小寶在想着鍋裡的飯的時候,還勻出來一隻耳朵聽了一下老師在說什麼。不過現在可要好好聽課了!
不過娘今天中午給小寶裝的,到底會是什麼飯呢……是西紅柿炒雞蛋,還是土豆焖牛肉?娘還在小寶的書包裡放了一小包餅幹,讓他下午課間的時候吃一點墊墊肚子。
不過小寶每次都會把自己帶的餅幹糖果之類的點心分給招娣,何紅萍給她準備的午飯往往隻有一個饅頭或者半個燒餅,招娣中午隻能去找廚房的大師傅要一碗鍋底的剩菜湯。
不過招娣倒是十分争氣,這幾次測試都是滿分——小寶都覺得有些不服氣了。自己可是提前學過才能考滿分的!看來以後還要更認真一點才行。
小寶這邊在上課,柳迎彤和譚修文也快要期中考試了。
柳迎彤因為之前忙着排練舞蹈,實在是落下了太多的課程。她本來就比班裡的學生都要大一歲,落下的課程要補上也很吃力。被柳迎彤的班主任找過後,柳蓉這才勉強同意讓柳迎彤減少一點練舞的時間,多在學校裡補習一下功課。
“修文哥,你最近有去找黎璃姨補習英語嗎?”
譚修文剛剛走進柳迎彤的教室,柳迎彤就急急忙忙地問他。
“最近沒有,我在忙航模比賽。”譚修文搖了搖頭說,“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最近都沒來學校。”
“我前幾天的演出……出了一點問題。”柳迎彤心事重重地歎了口氣,說,“我……我媽媽讓我專心排練來着。”
“那也不能讓你連門都不出吧!”譚修文有些忿忿不平地說,“你看你又瘦了好多——”
“我沒事,都是應該的。是我有錯在先。”柳迎彤搖了搖頭,阻止了譚修文繼續說下去。
譚修文了解過一些柳迎彤家裡的情況,也閉住嘴巴不說了。他拿過柳迎彤手裡的數學試卷,仔細地看着上面的錯題。
在文化課上,柳迎彤本來就基礎很差,現在加上課程落下了很多,數學成績更是一塌糊塗。
“我那天好像看到我妹妹了。”柳迎彤看着手裡的筆,說。
“哪一個?”譚修文也吃驚地從眼鏡片後面擡起眼睛看着柳迎彤,“她們不是都在鄉下嗎?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你知道那種戲班子不?”柳迎彤說,“就是會在各個村子裡巡演的那種……我在那個戲班子裡看到我最小的妹妹了。我不會看錯的,她可是我妹妹。”
譚修文是獨生子女,不太能理解柳迎彤現在的心情。但是譚修文知道,柳迎彤的兩個妹妹對她來說很重要。
“有辦法聯系上那個戲班子嗎?”譚修文問,“他們最近在哪裡演出啊?天氣冷的話,應該不會到處跑了吧?”
“我不知道。”柳迎彤翻開自己的數學課本說,“我那天去找劇院的工作人員打聽了來着,說是那個戲班子原本是想借舞台,但是被我媽媽攔住了……至于那個戲班子去了哪裡,也沒人知道。”
“那……應該沒事吧……”譚修文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柳迎彤的表情越來越難過,眼睛裡似乎也開始閃着淚花,譚修文更加慌亂了。
“萬一是我之前的家裡人,把我的兩個妹妹也都送走了怎麼辦?”柳迎彤抑制不住心裡的恐懼,痛苦地說,“萬一我們三個,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怎麼辦?修文哥,我真的……快要怕死了。”
“沒事的……沒事的。”譚修文手忙腳亂地安慰着柳迎彤,“既然是在縣城,那就說明不是很遠,以後總能見面的!沒事沒事,不哭了啊!”
譚修文的直男式安慰方式雖然粗糙了點,但是還算是有用。柳迎彤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态。她一直是個堅韌又冷靜的孩子,柳迎彤用手捂了一會眼睛,把眼淚憋了回去,然後翻開了手裡的筆記本。
“修文哥,你給我講題吧。”
譚修文點了點頭,一邊給柳迎彤講數學題,一邊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剛才的氣氛,應該多安慰柳迎彤幾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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