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中進門就嚷嚷道:“邁倫大師,能不能派人弄些水來?!這大熱的天兒,身上都捂出了痱子。牙不能刷,臉不能洗,自己都能把自己臭死!”
邁倫希爾看了兩個副手一眼,嘴角一咧道:“姬中大師,咱就這個條件,蝗蟲的天下,草淨水幹。請你再忍耐一天。隻此明天一戰,破解了蝗蟲的靈異行為,我就領你們進都市,住酒店,好好快活幾天。别說洗澡刷牙這檔子小事兒,就是洗什麼牛奶浴、蘭花浴、美人浴,我都能供得起你。”他略作喘息,接着說道:“我們研究決定,明天由你主戰。請你做好準備。”說完,他盯着姬中的臉看。
川石麻理接過了話茬說道:“姬中桑,我們和蝗蟲鬥了幾天,個個精疲力竭。正好,你的精力充沛,明天一戰,我們做你的後盾。這回呀,泡什麼牛奶浴呀,洗什麼溫泉呀,抱着美人入眠啊,就靠你啦!”說完,他自己哈哈地笑了起來。
姬中聽了,也沒推托,應承到:“那好,明天看我的,你們都歇着!還是今天早上那句話,成功了,咱們快活去。如果不成功,别忘了把我的屍骨運回我的祖國。”
“诶——,姬中,咱不說那話。不是你一個人在戰鬥,還有我們呢!”帕雷克·馬突爾也不甘落後,急忙表明自己的立場,小心思昭然若揭。
“姬中桑,明天幾點行動?”川石麻理忙問道。
“明天,先做法事一個小時。然後,八點,我直接和蝗蟲對話。八點準時,切記!”姬中的話斬釘截鐵,絕無退縮之意。接着,他的話語一轉說道:“做法事需要淨身,要沐浴更衣的。咱們再沒條件,也應該讓我洗把臉,刷刷牙吧?這個條件必須得滿足我,否則,是對神靈的不尊,法事不靈驗的!”說完,他把目光送給邁倫希爾,然後用力地搖着腦袋。
邁倫希爾為難了好一陣子,他的兩眼在川石麻理和帕雷克的臉上掃了三圈兒,才咬了咬牙說道:“好,解決!一言為定!!”并帶頭鼓起了掌來。
帕雷克·馬突爾和川石麻理也跟着,稀稀拉拉地拍起了巴掌。
新的一天,恐怕比往常亮得都晚,遮天蔽日的蝗蟲,仿佛在天地之間鋪設了一道流動的帷幔。
當定時器催醒姬中的時候,他錯以為天還沒亮。
邁倫希爾的助手為他端來了洗臉和刷牙的水,盆中早落進了四五個蝗蟲。水少得可憐,但勉強夠用。
和洗臉水一道送過來的,還有炒蝗蟲。因為沒有了食油,油炸蝗蟲已成了奢侈的概念。姬中是下了決心的,拒絕食用,這兩天,左夫的白骨變着法兒出現在他的夢中,看到了炒蝗蟲,就似乎看到了左夫的白骨,和白骨上爬着的蝗蟲。身上粘滿了人油的蝗蟲始終在他的腦海中蠕動。
姬中洗漱完畢,還借光洗了洗臭腳。
邁倫希爾的助手,耐心地等待姬中洗漱完畢,匆匆收拾好了洗漱用具,退了出去。
姬中換上了一身素服,戴上了一頂素帽,紮緊了褲角,把自己打扮成了道士的模樣。他為八點準時進入蝗蟲陣做好了準備,此去兇多還是吉多,他不敢妄測,畢竟,蝗蟲的威力他耳濡目染并親身經曆過。昨天僅僅被咬了三口,就夠他銘記半生的了。如果今天不止是三口,那自己銘記的估計也就半小時吧。他撇着嘴巴,還嗤了兩下鼻子。
他端坐在床上,拿出了神藥。凝了凝神,擰開了紅瓶。“噗!”他把藥水噴到了頭上,空氣中立刻飄來淡淡的奇香。接下來,從上到下,一直噴到腳踝。還剩半瓶藥水,他仔細檢查了下,手臂,脖頸,甚至後腰。确信都噴到了神藥,才把藥瓶收了起來,毅然走出茅草屋。
時針剛好指向八點,姬中走向邁倫希爾的臨時指揮部。
蝗群難得一見他這個移動之軀,打着旋兒飛了過來,隻是剛剛沾到他的身邊,就“呼”地一聲飛走了。接着又過來一撥,打着旋兒地來,打着旋兒地逃走,反複如是。
姬中暗自高興,神藥!果然神藥!!他用左手包住了右手,激動地抱拳身前,簡直活脫脫一個虔誠的道士。
他朝着華國的方向祈禱起來:好人,素昧平生的好人!真真切切的好人!我的再生父母啊!!
八點,這是個重要時刻。邁倫希爾早已等候在指揮部,他從扒開的門縫中看到了眼前的情形。姬中如閑庭信步,身邊的飛蝗好似為他伴飛。邁倫希爾打開了房門,他想和姬中打個招呼。誰知,蝗蟲立即向他撲來,霎時,裸露的皮膚即被狠狠地咬上了幾口。帕雷克·馬突爾如是,川石麻理如是。還有邁倫的助手和那幾個記者,僅僅幾秒鐘,他們就為自己的忘乎所以吃盡了苦頭。
大家慌忙關緊房門,退回茅屋深處。隻聽邁倫希爾在門裡喊道:“姬中大師,打開手機,保持聯系,有什麼情況,我們救你!”
姬中面帶威儀,向一處平坦開闊的地帶走去。此時在他的視野裡,萬物蕭疏,滿目狼藉,草甸毫無綠意,沙礫上卻滿是蝗蟲的屍體。遠近偶有幾棵樹木,盡顯枯枝,上面仍然爬滿蝗蟲。地上不時有枯骨一具,大小不一,形狀各異,有的是野牛,牛角粗壯。有的可能是角馬,彎角從頭頂彎向兩側,然後扭向後上方。另有飛禽和小動物的骨殖。
此時,灰蒙蒙的天下,除了成陣的蝗蟲,移動之物隻有姬中一人。天無風,隻有飛蝗翅膀扇動的聲音,振聾發聩。空氣中彌漫着令人作嘔的腥臊之氣。
在一塊視野開闊的台地上,姬中停了下來。他面向太陽,席地而坐。蝗蟲仍然鋪天蓋地,在他的身邊打旋。有幾個雞蛋大小的蝗蟲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撣翅,眼睛像兩顆綠色的玻璃球,耀武揚威。
手機裡傳來邁倫希爾的聲音:“姬中大師,你還好?”
“我還好!”姬中答道。
指定是誰跑到屋外,遭到了蝗蟲的圍攻,電話裡傳出驚慌喊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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