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集市上實在是沒什麼東西好擺,不過就是一些自己家裡面用不到的東西,拿出來作為交換。魔靈一般比較擅長一些手工活,但是純血魔族往往看不上他們的那些手藝,畢竟他們總有其他的東西來解決需要用到這些東西的問題,更好用,也更省時間。所以閑下來的魔靈們有大量的空閑時間來做手工活,但又沒有辦法賣出去,隻能囤積起來。現在有了這麼一個地方,就都拿到這裡來交換,順帶着聊點閑話,打發時間。
所以把這裡說成是集市,似乎也不是那麼确切,充其量隻能算是個沒有地方去的老人小孩兒們從家裡出來,湊到一起聊天的地方。
集市上的木頭棚子和木頭箱子都是些朽朽爛爛的,上面有着各種各樣的蟲眼。雜色的石塊兒鋪着的道路,市集盡頭的影壁牆上也用大理石的碎料雕刻了幾個小的獸首,零零星星地嵌在牆上,下面有一個小水池,裡面養着些剛剛長出來葉片的睡蓮。
一個小棚子的幾根橫杆上搭挂着幾匹布料,都是些暗色調的,藏藍色的、暗紅色的、墨綠色的,土黃色的,看着也不是特别精緻的布料,有些看上去上了年紀的女性魔靈湊在那些布料旁邊,一邊對那些布料評頭論足,一邊間雜這聊着一些閑話,大多都是些聽來的有關純血魔族的八卦。比如哪家的魔女又研究出了什麼□□,禍害了誰家的魔族少年或者老頭;又或者剛剛成親的兩個魔族,突然離婚,原因是女方太過溫柔,洞房花燭的時候給不了男方回應;又或者魔族某個貴族結婚二十年始終沒有情婦和情夫,被人唾罵……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羅恩坐在水池邊,加力站在他身邊。
“這裡,總算有點人氣兒了。”羅恩看着在這四周聊天的魔靈們,點了點頭。
“殿下,在魔族的地方,有人氣兒不是什麼好詞。”
“那就别放在心上了,知道我想說什麼就行了。”
“是,殿下。”
沒坐多久,一個純血魔族走過來,赫然是那天那個因為怕貓而被希爾德帶回家的純血魔族。這個魔族叫契爾,一頭總是毛毛燥燥的橘紅色頭發,亂蓬蓬的,橫七豎八的立在他的頭頂上。臉頰上有一些褐色的雀斑,不規則的分布在他圓圓的眼睛下面。看起來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實際上也确确實實才成年沒多久。
“殿下,夫人叫您早點回去。”
“什麼時候了。”
“殿下已經十一點了,應該回去用餐了。”加力小聲的在羅恩耳邊提醒着。
羅恩攥起拳頭放在嘴邊輕輕咳嗽了一聲,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走吧。”
一路上,不少懷裡抱着些食材或者布料的魔靈都會笑着向羅恩打個招呼,有的還會叫住加力,跟他聊上兩句。
這個時候羅恩就會和契爾站到一邊,面無表情的看着加力。
“契爾,希爾德是不是回來了。”羅恩眼看着加力又被一個老太太叫住了,無奈的歎了口氣,跟距離他們遠遠地站着的契爾搭話。契爾一直離他們有一段距離,而且一臉忌憚地看着加力頭頂上的兩隻藍色的貓耳朵,正随着他的動作左右搖晃。
“啊……回殿下,是的,希爾德已經回來了。”
“不用這麼緊張,加力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不管你之前發生過什麼,那個你已經死了,永遠都不存在了。也就是這樣,你才最容易把過去完全遺忘,作為一個‘其他人’,重新開始生活。把一切全都遺忘……就不會傷心了。”
“殿下,深入骨髓的恐懼,怎麼可能這麼輕易遺忘。”
“總會淡化,至少,你現在面對加力,可以說話了。慢慢來,魔族……不缺時間。”加力和那個老太太結束了對話,朝着他們走了過來。羅恩就掩住話頭,不在提起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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