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我跟男人厮混多年,對于斷袖敏感得很。這白翎絕對是個純斷袖,搞不好運氣好了,我還遇到一個喜歡在下的。我在賬簾門口理了理長發,在牆壁上敲敲:&ldo;大尊主,我可以進來麼?&rdo;房中點着紅燭,燭影在賬簾上搖搖曳曳,像極了秋季的荻花。人影微側,那人鬥笠上的紗也晃了一下。渺茫得幾近虛幻,一如蒼蒼往事,紅波香染的浮萍。他的側臉隐隐約約,一直望着我這個方向,但聲音像經過歲月的沉澱,許久許久,才傳出來:&ldo;請。&rdo;我挑開賬簾,白翎敞着領口靠在牆壁上。燭火像是刻意嬉鬧的孩子,在那層薄薄的紗上忽隐忽現。我幾乎看清他的臉,卻一直看不到。明輝輝的燈盞實在惹人厭。白翎不過輕回首,透過隔閡看着我。我卻一瞬間想起了令人難過的事。還是少年的我,還是少年的軒鳳哥。竹林中下着大雨,竹片兒被水花沖得晶亮晶亮。雷聲轟鳴,我和他坐在小屋中。一切寂靜得可怕。他撥弄着手中的長笛,指尖修長,白皙如玉。同樣是燭影,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眼上。他的瞳孔很亮,一如滄海的明珠。大概是發現我在看他,他忽然擡頭看我。飛在風中的雨珠變成了靜止。他放下長笛,走到我身邊坐下。我躺在軟軟的,破破的棉花小枕中。思維之箭早已不知飛向何方。雨水融合了大地萬物,竹窗被風吹上了牆,無節奏地撞擊。我隻記得他的手冰涼。和他十指相扣,緊緊纏着,誰也擺脫不了誰,誰也忘記不了誰。他的目光溫柔淡靜,大自然的喧嘩嘎然而止。寂靜之中,他在呼吸。他吃力而煽情地呼吸。就連這種輕到令人無法察覺的東西,都已經随着他的灌注,滲入骨髓。所以,就算親眼看到他寫的遺書,留下的遺物,都不相信他已經離去。因為,我能夠感受到深深陷入骨髓的呼吸。&ldo;你叫重蓮?&rdo;白翎突然道。我頓時反應過來,笑道:&ldo;沒錯。&rdo;鬥笠下的嘴唇揚了揚,他沒再說話。調整心态,我将西瓜碎皮夾在指尖,彈出。紅燭刹那間熄滅。四周漆黑了。白翎倏然站起來。我沖過去,按他坐下:&ldo;大尊主武功卓絕,我自然不敢冒犯,隻是我這人素來有個喜歡‐‐說話喜歡和人面對面,你戴那個破面罩,實在很妨礙我們交流。&rdo;白翎摘了鬥笠。他似乎有一頭很柔順的發,面龐也格外的瘦。他沒有回話。我直接拽住他的脖子,重重吻下去。他身體微顫了一下,随即便再無激烈的反應。我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擡頭,心中大喜:這小子吃這一套。于是更加放肆,手指開始不甘寂寞地摸索他的身體,他的背,繞到前面,時重時輕地揉捏他的敏感點。他細細地喘氣,似乎有些吃不消。我已經開始懷疑這個人是冒牌,怎的這麼好對付?再誇張點,我就要上他了。我捏住他的下巴,摟緊他,往他嘴中吹氣:&ldo;選我,知道麼。&rdo;&ldo;嗯。&rdo;我一愣,這也答應得太快了。他的手似乎觸摸到了我的臉龐。我再一驚,突然想起蠟燭應該是在進來前就滅掉的‐‐他已經看到我的臉了。說不定,他正在想辦法弄死我。我緊張得渾身收緊,随時準備迎戰,然後逃之夭夭。誰知,他隻是在摸我的臉而已。從額心一直撫摸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就像一個從未見過陽光的盲人孩子,好奇地撫摸着一輩子隻能見一次東西,想要将它深深記在心裡。分明是沒有光的。可我總覺得他在看我,目光不曾離開過。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我忐忑着,卻聽他輕輕喊道:&ldo;林宇凰。&rdo;我的心一瞬間幾乎跳停。開始确是做了傻事,這白翎的記憶力也太好了,才見我一次,就記如此清楚。可是,叫過這一聲以後,他便沒有再說話。他的聲音啞啞的,這一聲發出來以後,他便扶着我的肩咳嗽。咳得很劇烈,就連在旁邊的我都感到鑽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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