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與璟的小女兒洛嶼,似乎為了想見見母親日夜思念的叔叔,就出生在了相柳殒沒的海島上。
他們也因此羁絆在了西洛滄州。璟每天都會去海邊,買回新鮮的魚貨,親自給小夭熬補身子。
小夭身子略微好轉之後,日日也會去海邊走上一會兒,有時候,會望着海面,對着海島的方向發呆。
那天去過海島後,似乎内心郁積的悲痛很徹底地渲洩了一番,她接受了相柳已不在的事實。雖然這一生,或許都會為那九頭妖保留着一份悲傷與思念,但小夭,終于可以平靜下來望那片海了。
在西洛滄州城外的海岸邊上,住着許多窮苦的漁民,他們皆以出海打漁為生,每天天不亮就出海,有時一日,有時三兩日,他們破舊的船隻都停泊在岸邊,走在那條臨海的街市上,每天都能看到他們滿懷憧憬地解開纜繩出發,又或欣然頹喪地歸來。
不管收獲多少,他們都會把船系在街邊不遠的石樁上,然後一筐一筐地下魚,再将魚貨販運到城裡的市場,亦或将最新鮮最好的,直接送到城中那些官家老爺府邸中。
這裡每天都穿梭着各式各樣窮苦的漁民,來來往往,很是熱鬧。
她每天會從璟租借的院宅中出來,穿過一條寬闊的巷道後,就是一片漁民聚居的漁村,這裡的房舍破破爛爛擠擠挨挨地錯落成一遍,迷宮似的,分不清誰家的牆誰家的屋頂。狹小的屋外均晾曬着與屋子一般破敗的漁網與漁具。在這些房舍前邊,有一條很長的海街沿着海岸線蜿蜒而築。
她每天都會在這條海街上走走,有時璟會陪着她,璟照顧小洛嶼時,她也不讓左耳跟着。
璟知道她在向着那座海島告别,也在安放着某些刻骨銘心的記憶。
此刻,海風撩動着她的頭發,那鹹澀的味道帶着清晨的微涼鑽入她的鼻中,讓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眯起了眼睛。
一個身着藍色衣褂,戴着竹鬥笠帽的男子迎面走來,與小夭擦身而過時,他忽然轉過頭,對着小夭笑了一下。明晃晃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這讓他的眉目在那一瞬間顯得格外的生動。
小夭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像被雷電擊中似的,整個人僵住了。
剛才那邪魅的笑容,那個人的臉!!天啊,那張日思夜想,奔赴千裡也要尋找的,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臉龐!相柳!那分明就是相柳啊!
小夭瘋了似的轉身,來來往往的海街上,那個戴着竹鬥笠帽的男子已經走下了路旁的石階,往漁村而去。
小夭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她喘息着,沖到那人面前伸出雙手攔住了他,雙眼直勾勾地盯向他的臉,她的手指忍不住地戰栗起來。
這張臉曾千遍萬遍地出現在她夢裡,千遍萬遍地呼喚過她,如今竟活脫脫的出現在她面前,小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柳!”她顫聲叫道,眼淚湧出了眼眶。
那男子卻蹙了蹙眉,似乎并不認識她。
“相柳,我是小夭啊!”小夭哭了,卻又笑着飛撲上去,張開雙手緊緊摟着男子,她摟的那麼緊,生怕一不小心他又會消失不見。她笑着仰頭去看那張熟悉的臉,濃秀的長眉,一雙略顯邪魅的雙瞳中滿是驚喜的自己。
小夭語無倫次的說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相柳,我,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死了!”她一邊笑一邊吸着鼻子。
那男子卻使勁地推開小夭,有些厭煩地抹了抹小夭蹭在他臉頰上的淚水,長眉緊蹙,狠狠地瞪了瞪她,嘴裡憋出一句:“瘋婆娘!”
他丢開怔愣的小夭,一邊往前走,一邊還用瞅瘋子的眼神,回頭瞥了小夭一眼。
小夭忽然像想起了什麼,連忙用駐顔花恢複了原來的容貌,她急急地追上去,拉過他的手,雙眸似閃着無數星辰:“相柳,是我!我是小夭,我是玟小六呀!”
男子瞅了小夭一眼,那酷似相柳的長眉挑了挑,不耐煩地說:“什麼五和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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