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相信這個殺害兄長的仇人,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幫兇?
晉光瞑目含下沒有意義的淚,回身抽出放在榻邊的天子之劍,劍鋒直直地指向了嬴渡的心髒。
嬴渡愣了愣,劍尖已經掃上鐵甲發出清脆的聲音,他看着失神的晉光,皺起了眉。
第50章言忍酷冒死明愛恨,夢凄涼喋血染春秋
“你明明知道,事已至此,殺了我也改變不了什麼。秦軍已經進了新京城,我敢來見你,就說明秦國已經完全接納下晉國的這片土地了。”嬴渡一點也不怕他的劍,反而繼續逼近,凝望神情變得呆滞的晉光,忽然一聲嗤笑,“我以為趙緒告訴了你多少隐情,原來他還是認下了謀反的罪名。你們晉人怎麼都這麼傻?虛無的感情與道義,哪有鐵血與權力來得讓人熱血沸騰?”
“你說什麼?”後面的嘲諷他沒有聽見,晉光隻聽見連趙緒也可能有的冤屈。
“我說,趙緒沒有謀反,他千不該萬不該成了我的哥哥!”嬴渡的聲音狠厲起來,隔着一把劍的距離,身上的戾氣已經快要先于那把劍刺穿晉光的心髒,“他到死也不知道是死在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手裡。當年齊晉青木關大戰,他找我借兵,我說,晉國是秦國的鄰邦,鄰邦的主君烝于先公夫人,是荒淫無道,你要答應我先除昏君,我才肯借兵給你,否則就要與齊軍東西夾擊。是他自己猶猶豫豫不肯對晉悠下手,硬是與我周旋了整整三年!好不容易等到先帝駕崩,他拐彎抹角地冒天下之大不韪矯诏放晉悠去接任天子,才勉強應對好我的威脅。他做相國的時候就能力超群,要不是為着所謂的道義多此一舉,真把事情做得幹幹淨淨,秦國哪有那麼容易插手?”
這是晉光從未聽說過也從未想到過的隐情,被嬴渡這麼一通說出來更是難以置信,握着劍的手開始發抖:“不……不可能……兄長是喜歡花姬沒錯,但遠遠沒有昏庸到被國人厭棄的程度,否則為什麼等趙緒上位後也還有那麼多人懷念故主?你騙我!”
“我幹嘛自損三千地來騙你?你是常住在台城的公子,當然不知道邊事,你哥哥做晉公的時候,連冰淩關都欠饷,不然為什麼姜川的大軍一到青木關,趙緒就忙忙地來找我搬救兵了呢?”無情地粉碎掉他的妄想,嬴渡冷着臉說下去,“你以為大家心懷的是故主?像荀惠和魏帆這些人,一面是過不去心裡的道義,一面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啊!誰不知道晉公子光最賢,隻要你活着,道義的标杆就不會倒。”
晉光已經完全聽懵了,嬴渡卻仍是冷面相向,就像隻是在講一個不存在的故事,他一點也不關注這故事散發着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這就是你要的解釋,趙緒是打破道義上位的,他能保住晉悠卻不能也不願保住你,讓晉悠去繼任天子已經是冒險,再冒險保你一個就得不償失了,況且你與他,不是還有奪妻之恨?知绀喜歡過你,這在晉國可是人盡皆知的事!”
“别說了!”晉光覺得自己臉上都快結了一層霜,那是因為冷酷的現實陡然擺在面前而形成的,嬴渡真的是在幕後操控的人,恨對愛的反轉來得這樣快,胸中傳來的劇痛讓晉光覺得難以呼吸。
“你不是想要聽我解釋嗎?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好對你隐瞞的?”嬴渡低頭看看晉光就快要拿不穩劍的手,低低地笑了起來,“你想知道荀惠是怎麼死的嗎?”
他的笑令晉光心顫,他宛如魔鬼一般的發問讓晉光感到強烈的恐懼。晉光望着他不知所措,看他慢慢收斂了冷笑,冷冷地說道:“為了秦國日後對晉國的控制,他早就被列入了必死的名單,盟會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從你想要求和開始,他就已經走上死路了。”
“子仁……”晉光拿着劍像怕冷似的戰栗,失神的一聲十分無助,“是我害了他……子仁……”
“不,不是你,那不過是個契機,沒有那個契機,他一樣會死!”嬴渡不滿于他這麼快就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咬着牙吼道,“霸主永遠都是踩着屍山血海上位的,我告訴你,作為秦國的君主,我一點也不後悔!我殺的人還少嗎?姜輝是我弄死的,他怎麼會想到滿心期待一見的同母異父的哥哥竟是來索命的?我見你的第一面就是在結束一切後回去的路上,為了把姜純從芈狐身邊調走,他必須死!隻有支開了姜純,我才能下手切斷芈華與外界的聯系。我讓趙緒去逼天子開小滿盟會給自己正名,他緊張得什麼似的,卻不知道這盟會的重點是要對芈華下手。徐飛的大軍屯在金儀關,芈華一片赤膽忠心,帶着翼州駐軍回去勤王,卻被誣陷成謀反,報給楚公的上奏被我們的人截下來,他是百口莫辯!那一箭是徐飛手下埋伏在城邊的□□手射出去的,本以為能一箭解決掉芈狐引起國内紛争,沒想到芈風替他擋了過去,也好,反正楚國已經元氣大傷,我沒有動徐飛的兵馬,你看現在楚國不也不敢輕易出頭來管晉國的事?”
“你不要再說了!”那些謎團全都串了起來,一個龐大的局撥去迷霧完完整整地呈現在晉光的面前,原來此前他連冰山一角也沒看清過,自以為有勇有謀,卻始終被嬴渡牽着鼻子走。
“你應該知道的,公子光要不是你,這些話你就隻能下地獄去問那些死人了!”嬴渡渾然不懼他手中越來越不受控制的劍,甚至挪動了步子還要往前進逼,“殺晉悠嫁禍給趙緒是要讓你下定開戰的決心,你把晉陽供出來了,正好,省去我為這場戰争正名的多少不便……”
“住口!你給我住口!”晉光的精神已經完全崩潰,握穩了劍不再讓嬴渡一步,那劍就杵在他的鐵甲上。
嬴渡緊皺着的眉頭劇烈地顫抖起來,盯着那柄寒光閃閃的劍,不僅沒有躲閃,反而忽然伸手将一身的鐵甲解了下來,胸口堵上尖利的劍鋒,随着呼吸的起伏,結實的胸膛上沁出點點血珠:“我知道你想殺我,連我也想殺了我自己!統一大業是必須完成的,幾代秦公積累,如今交給我去施行,這是我作為秦公必須要完成的使命!為了更少的犧牲,我不得不做出這個計劃來,可我千算萬算算不到這大局中竟然出現了你!在你闖入我生命的一刻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了,在輿陵的時候我就對盧順說過,我從不認為自己走的路是錯的,在這條路上愛上你,也必定不會是過錯!我跟你說的這些都是肺腑之言,毫無要祈求你原諒的意思,畢竟作為抛開秦公身份的我自己來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向你說這些,也隻是想要坦白承認。我隻是羨慕荀惠能死在你手裡,果真能如願,你就殺了我吧!”
“你……”他這算什麼?非要把人逼瘋不可嗎?晉光的眼前一片模糊,巨大的恨意與強烈的心痛交織在一起,手裡舉着劍,面對這讓他失去所有的人,竟下不了手。
反倒是嬴渡一把握住了他的劍鋒,再往胸口深入半寸,厲聲吼道:“動手啊!”
“不!”抽劍出來的時候狠狠地劃破了嬴渡的手心,本能地捂住手,嬴渡驚擡頭看時,隻見晉光調轉劍鋒就要刺向自己,嬴渡忙沖了上去,一把擊落那把劍,接住他倒下來的身子。
劍器落在地上,發出铿锵的聲音,晉光極力推着嬴渡想要過去撿,空洞的眼裡隻有地上躺着的劍。
“小光!”面對這樣的晉光,嬴渡徹底掩不住心痛了,從一進門就刻意端起的冷臉全然崩塌,他以為自己能直面這一切的,身為一個手段強硬的征服者,他竟無法面對這樣一個人巨大的悲痛。
“嬴渡,你是個瘋子,你放開我!”晉光哭着喊,聲音顫抖得教人心碎。
嬴渡卻是把他越抱越緊,紅着眼狠狠地說:“是,我是個瘋子!要不是愛上你,我何至于瘋癫至此?我不能放開你,我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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