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似有人在說話,嬴成壁拉開車簾,隻見周樹一個人趴在車架上,隻有他一個人而已。周樹就像是睡着了,沒有任何動靜。
“奇怪,我明明聽見了有人在說話的。”嬴成壁納悶道。
嬴成壁借着星光,雖然是黑夜,還是勉強可以視物的。
“張小,你不要怕,有周大哥在沒有人能欺負你。”
嬴成壁确實自己聽見了有人在說話。
“厲大,跟着你周大哥,有肉吃有酒喝,痛痛快快哈哈哈!”
隻見周樹的背部起伏,似乎他的背部也在笑。
嬴成壁明白了,道:“哈哈。原來周樹先生在說夢話。”
周樹的背部忽然直立,好像看見了他的兄弟,說道:“我們三個一定要在這道上混出個名堂來,明天就去把繁國的那批貨給他截了。”
周樹又轉過身子來,他的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他的眼睛是眯着的。
嬴成壁曾在黑夜中練劍,在黑夜中比常人的視力要好,他确信自己沒有看錯。
周樹對着黑夜的空氣,笑道:“好!好!二弟,你說得對。”
周樹點點頭,又道:“不錯不錯。”他笑得那麼認真,笑得那麼從容。嬴成壁這一路上都沒有見過周樹笑成這樣,甚至是平常的笑。周樹笑得這麼開心,發自内心的笑容。
嬴成壁想道:“要不要叫醒他,算了。難得周樹先生這麼開心,還是讓他繼續做夢吧。”他本想叫醒周樹,想了想又算了。
嬴成壁隻是奇怪,像周樹這樣的人怎麼會做夢,而且說這麼多的夢話。嬴成壁忽然想到,剛才自己好像也在做夢。他低頭一看蘇見光,笑道:“蘇兄睡了這麼久,是不是也曾做夢。”他低頭輕聲道:“蘇兄,醒一醒。”蘇見光依然沉睡如故。
忽然黑夜中一聲啾鳴,像是某種不知名動物的鳴叫,也像是人的驚叫。
人又豈會有這樣的聲音。
嬴成壁耳朵沉聽,說道:“有人。”
這個人好像在說話,說得不是很清楚。突然聲調開始變化,驚聲變得溫柔,像是一碗甜湯灌進喉嚨。
“睡吧。睡吧。”
一聲又一聲。
“睡吧~睡吧~”
嬴成壁的眼皮忽然很沉重,聽着這一聲又一聲的睡吧,他的眼皮再一次慢慢的合攏。
是不是就這樣的睡了呢?
————這人在用聲音控制我,使得我睡着,然後陷入夢中。
嬴成壁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運用起體内的真氣,修煉基礎呼吸吐納,使自己的神經保持着清醒。
這個時候,周樹沒有發笑了,他開始了哭,他哭訴道:“二弟,你死得好慘。大哥定要替你報仇。三弟,你不要走,等等我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呐!”他哭得好凄慘,可是卻沒有眼淚,眼淚被黑夜吞沒,黑夜看不見眼淚。周樹的眼睛還是閉着的。
周樹還在自言自語:“二弟三弟,我的撥葉掌已練得爐火純青了。上次遇到了一個老和尚,教了我一手落葉掌,我演給你們看。”
周樹忽然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朝着自己的腦門拍去。
———這一掌拍去不等于自殺。
嬴成壁抓起車上的邊角木料,随手一彈,将周樹的手彈開。
隻見周樹一掌拍歪,轉了個身,趴在車架之上沒有動彈,像是又睡了過去,這時候他沒有再說一句夢話。
———不如我也假裝睡着,讓他誤以為我被控制了。
嬴成壁緩緩地閉上了眼,他的眼皮合攏,隻剩下一絲讓人不可察覺的視野。
他看起來像是又睡着了。
他抱着蘇見光的手未曾放開。
黑夜像是靜止了,黑夜中的一隻手緩緩地向嬴成壁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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