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栩念出門前已經簡單洗漱過,又作了男裝打扮,上了街才發覺該是飯點了,應該尋些吃食。
她獨身一人便沒什麼講究,在小攤買了個燒餅就算做午飯,繞到鋪子後的小巷裡随便找了處石階席地而坐,由于衣着輕便的緣故,坐姿也很是潇灑。
要是平時,她必定不會這麼坐,但既然換裝成男子,總要拿出些些氣概。
若是扭扭捏捏扮得不像,還不如和平時一樣打扮算了。
燒餅剛剛出鍋,咬上一口香酥掉渣,還不等咬上第二口,胡同裡就鬧哄哄地跑過來一群小孩子,打頭的那個邊跑邊回頭,後面跟着的那些手裡拿着樹枝藤條,口裡還叫嚷不斷。
這陣仗顧栩念太熟悉了,一時忍不住好管閑事的熱心腸,前面那個小童跑過她面前時顯然已經體力不濟,她便伸手攬了一把。
那小童跑得太急來不及收步,差點一個趔趄,又以為顧栩念與追他的人是一夥的,大喊着讓她放手。
這時候顧栩念才看到他衣服破破爛爛打了好幾個補丁,臉上也髒兮兮的,大概是流落街頭的乞兒,倒是有一副好嗓子。
眼看後面那群孩子殺到,顧栩念反倒不慌不忙地把他擋在身後,笑着問:“好大的陣仗,這麼多人刁難一個,不太好吧?”
“那個小乞丐偷了我家店裡的饅頭,我親眼看見的!”人群裡打頭的胖小子舉着樹枝大聲說。
小乞丐從顧栩念身後探出頭來,憤怒道:“我沒有!是我洗了半天的碗老闆送我填肚子的!”
“那隻雞腿呢?本來我爹答應了要給我的!”胖小子肉嘟嘟的臉鼓得更高了,小乞丐卻緊緊護住了懷裡油乎乎的雞腿解釋道:“那是老闆看我幹活賣力給我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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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門夠脆夠亮,隻是還有些尖細,拽着顧栩念的衣角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仰着頭可憐兮兮的看着她:“大爺行行好,我沒說謊!是他冤枉我!”
雖然知道這是乞兒賴以生計的拿手好戲,可顧栩念還是被那眼神看的一陣心軟,這閑事她是管定了。
“隻要他把雞腿還給你,你就保證不打他了?”顧栩念問那胖小子。
小胖子鼻子一皺,臉上的肥肉把眼睛都擠成了細細的一條縫:“那可不成,他剛才踢我了,得讓我打回來!”
小乞丐見有人給自己撐腰,幹脆把袖子撸起來露出細瘦的手臂給顧栩念看:“是他先用樹枝打我了我才踢他的!你看都劃破了!”
他們兩個體型差距懸殊,要是小乞丐被這胖小子踢上一腳,恐怕骨頭都得斷上幾根。
胖小子本想惡人先告狀卻沒能得逞,便惡狠狠地瞪着小乞丐,正要繼續逞兇鬥狠,顧栩念拍拍手提議:“那這樣,他那一腳算是我踢的,随便你怎麼還手,我還給你買隻雞腿……一整隻雞都行,然後我再打你一頓,好不好?”
“你……你怎麼能以大欺小?!”胖小子震驚了,顧栩念怎麼能将這種令人不齒的行為說的如此煞有介事?
方才她看小乞丐時是笑着的,如今表情卻冷了下來,帶着些許不耐煩的戾氣,唬的胖小子和他的跟班們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顧栩念無辜地睜大眼睛:“那你們以多欺少又怎麼算?”
放眼京城都沒碰見過比她還嚣張的刺兒頭,市井小童又如何與她鬥法。
胖小子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也就敢欺負一下小乞丐,見了成年人就慫了。雖說顧栩念看着文弱,脾氣卻不怎麼好,怎麼看都不是個好惹的,他權衡一番知道自己沒人撐腰,扁了扁嘴哭喊着轉身跑了。
他的那些跟班們也有樣學樣,扔下手裡的樹枝藤條慌不擇路。
氣勢洶洶而來卻丢盔棄甲而去,顧栩念看着好玩,絲毫沒有以大欺小的負罪感。
笑夠了才發現那小乞丐正在看着她,她和顔悅色地問道:“怎麼啦?”
小乞丐從懷裡掏出那隻雞腿,寶貝地嗅了嗅香氣,又小心地拂去上面沾的灰,珍而重之地遞給顧栩念:“這個真的是我洗碗換來的,給你吃。”
他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見顧栩念站定不動,怕她是嫌髒,立刻退開幾步,怯生生道:“我洗過手了,很幹淨的!”
說着話時他還将雙手平伸出去展示給顧栩念看,手上真的沒有髒污,連指甲縫中都幹幹淨淨沒有藏泥。
隻不過指肚上稍顯粗粝,還裂了幾道淺淺的口子翻起白硬的皮。
倒是真如他所說那般,才洗過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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