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車門,吐槽道,“現在知道害怕了,你沒事跑那麼遠幹什麼。”
“掃墓去了,”她嘴唇動了動,又加了一句,“我想我外婆了。”
他忽然停止了發動,手指僵持在半空,回頭見她沮喪的垂着頭,一隻手捂着額頭,遮住了半個眼睛,不必想,也可以知道她此時此刻的心情,隐匿在沒心沒肺樂觀之下的,舊傷口。
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她一直都很在意那道不能言喻的舊傷口,那個不願觸及的死穴。
“怎麼找到那個地方的。”他背對着她詢問。
“去民政局問的,”她漠然的回答,“沒有家人處理喪事,政府應該介入吧,我是這麼想的。”
他怔住了,轉身看着她,她依然緊緊的捂着額頭,失神的回看着他。
“我看看,”他拿開她的手,她的手忽然變得很木讷,眉頭輕微皺皺。
一片血肉模糊,手上也有幹涸的血迹,他歎了口氣,建議道,“我們回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撞出腦震蕩吧。”
“我不去!”她條件反射的喊出聲,往後退了兩步。
又是腦部檢查,原本被這場車禍吓得六神無主的她,一下子又心慌起來。
溫庭遠看着她一臉倔強的蒼白,終于拉開車門拿出車鑰匙丢在擋風玻璃上,轉身問她,“好吧,你準備怎麼辦。”
“沒打算怎麼辦,”她小聲嘀咕,“皮外傷而已。”
“我不是指這個,”他頹然的靠在車門,看着她,“我是問你以後都準備一個人就這麼亂七八糟的生活嗎?”
他如此形容自己,果然自己早已成為他眼中的扶不起的阿鬥,她終于忍不住爆發了,“我怎麼亂七八糟的生活了?你也認為我開車去掃墓是沒大腦的行為是吧,覺得我眼睛白長了很愚蠢是吧,因為不熟悉不想走路難道錯了嗎?好吧,就算我錯了,我瞎了,我該死,那他們就一點錯誤都沒有嗎?明明是高速公路.......”
“要回到我們家來嗎?”他見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隻好簡明扼要的說,“你明明不适合自己一個人住。”
她一下子愣住了,所有不滿的情緒都戛然而止,她死活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提出這種要求。
是憐憫還是同情,是真心還是客套。
深藍色的高跟踝靴在砂石地上來回畫直線,她垂下眼簾,低聲說,“如果我回到你們家,闵娴雅見到我會很不自在的,會跟你吵架的。”
“你不必拿闵娴雅當做拒絕我的借口,”他臉色一沉,“我和她隻是同學而已。”
她擡起臉龐,失落而傷感,凍得通紅的鼻翼,酸澀而冰涼,一字一句的告訴他,“家裡平白無故的多出一個外人,真的會很不自在的,還有,你的提議,已經超過了憐憫的界限,以後請都不要再說了,謝謝你。”
憐憫?外人?他看着她受傷的臉,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她眼裡全是憐憫,頓時壓抑得無法呼吸,“要怎麼做,你才會改變想法。”
她第一次見他情緒失控,她的男神,從來不會為了與他無關的事情激動。
“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他仰着頭,一字一句的說,“是我真心實意的請你回到我們家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一個人住在醫院的宿舍,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啃着面包和方便面,饑一餐,飽一餐,連你做了些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你會闖出什麼禍來,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出現,什麼時候又會消失不見,我在來的路上已經決定了,你今天必須跟我走。”
她愣在原地,眼眶泛紅,深夜的天空中,盤旋的鳥從頭頂飛過,終于到了這一天,遙不可及的你,衆星捧月的你,一點點,一點點,穿過叢林,越過草地,途徑幾千尺幾萬尺的距離,你終于看到我站在這裡等你,我終于聽見你對我的一點點回應......
她的心,好似一艘呼嘯而來的火車,從最美的時光經過,駛進了暗無天日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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