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野撓撓鬓角,試圖蒙混過關,“我過來看看。”
裴在竹也不在乎蘇蔓野到底做了啥,隻是控訴着,“下次你去做什麼能不能跟我說一聲啊,或者帶上我嘛!我一個人……”
他語氣裡不自覺地帶上撒嬌的感覺,程燼玄直接打斷他的話,“她跟你沒關系。”
裴在竹被突然蹿出來的聲音吓得一激靈,扭頭看見站在陰影中的程燼玄,又怪叫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我就是剛剛你嘴裡那個很像人的東西。”
裴在竹:“……”
那婦人不理睬他們二人,蘇蔓野坐在她旁邊聽童謠,也不再回答。
程燼玄暗着臉,重新燃起火折子,獨自将這茅屋的裡裡外外走了個遍。
裴在竹撅着嘴,坐在那三個孩子身邊,還在生氣。
蘇蔓野對他道:“你去馬車裡面的貯藏櫃子看看,有一包幹糧,你把它帶過來。”
“我在害怕诶!”
裴在竹大聲控訴。
“噢,我忘了。”
蘇蔓野拍拍腦袋,似乎想起這件事,手伸進袖子裡。
裴在竹剛以為她要道歉,就看見蘇蔓野掏出賣身契,伸到他面前。
“主人命令你,快去。”
裴在竹把臉撇到一邊,不情不願地走出門去,小步子飛快地跑了回來,仿佛身後有鬼在追。
坐了一會,那三個孩子昏昏睡去。
程燼玄拿着火折子回到外間來,“裡面我稍稍清了灰塵,你去睡一會兒。”
火光下他的面色暗青,蘇蔓野指指小孩,“你把他們抱過去睡吧。”
他雖不願,卻也将火折子插在裡間的牆縫裡,俯下身子,打橫抱起瘦弱的孩子。
那小孩将要蘇醒的抽氣,他像是被吓到般收回手,一臉無措轉頭看她。
“你輕點。”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軟綿綿的臉蛋挨在他寬闊的胸膛。
裴在竹也困得不行,跟着他的步伐走進裡間,窩在孩子邊上睡覺。
程燼玄把油燈拿到裡屋,看見蘇蔓野一臉不解,與她解釋,“沒有光亮的話,孩子半夜睡醒會害怕。”
蘇蔓野看着他前後忙碌,莫名其妙地想,在過去的三年裡,她從沒想過他有了孩子會是什麼樣子。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若是有了小孩,他應該會是個别扭又認真的好父親。
程燼玄去而複返,從馬車上拿下一席披風,蓋在瑟瑟發抖的幼童身上。
四面是灰塵漫天,鼻腔裡滿是腐敗黴味兒,難為他天之驕子,竟也不嫌髒。
她站在門口,程燼玄忙活完這些,轉身将她帶出裡間,走在一絲光也透不進的陰暗廊道内。
“程……”
未說完話,他将她抱在懷中,整個人伏下來,将頭擱在她的肩上。
蘇蔓野感覺到他的依賴,輕聲問,“怎麼了?”
他的語調聽起來随意,“累了。”
“累了就去休息,抱着我做什麼?”
“這也是休息。”
“你這樣,倒會讓我誤會,你是不是移情别戀,喜歡上我了。”
“沒有移情别戀。”
肢體纏繞,仿佛水乳交融。
黑暗放大感官,布料摩擦的聲音有如小蛇溜過。
蘇蔓野的表情在黑暗中凝固一刻,自嘲般笑笑。
“一直都隻有你。”他說。
不知哪兒來的夏蟬隐在黑暗中,發出低低的鳴叫聲。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我說,”他頓了頓,“你,是我處心積慮才得到的。”
蘇蔓野愣在那兒,啞聲問他,“所以,我不是她的影子?”
“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沒有想起其他人。”
他的表情看不見,可是蘇蔓野卻莫名可以想象到說這話時,定然堅定毅然。
“除了你。”
忽而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她不知為何。
或許是因為她終于知道,自己所得的一切不是她偷了長姐的人生,而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
聲音微微顫抖:“你哄騙我麼?那時,是你固執地要娶我長姐為妻。”
“可當年,提出退婚的那個人,是我。”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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