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三兄妹的牛車行走在田間路上,路兩邊田地裡,剛剛發芽的莊稼在藍天下吐出新綠,一陣柔柔的山風吹來,山林裡特有的清新空氣鑽進人的口鼻。
穆小溪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清新的空氣,擡頭看前面山腳下的黃家大宅子,高高的白牆四角飛翹,越過牆頭可以看到裡面亭台樓閣錯落有緻,最高處的兩個角樓檐角秀麗,頂尖造型玲珑别緻,一看就是經能工巧匠精心設計建築的。
這宅子地勢高,路上的來人能提前看到,穆小溪他們的牛車剛到大門,就早有下人迎出來。
下了車、卸了禮物,穆小溪打發走牛車,就有丫鬟帶着他們進了花廳。
黃潇娉婷迎出。如今春日已過,她已經換上了薄衫,鵝黃色的绫緞小襖外面罩了一件秋香綠的比甲,袖口還高高挽起,露出小半截玉藕一樣的粉臂,蔥白一樣的手指上沾着泥土,額頭上還挂着汗珠兒。
黃潇一邊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帕子擦手,一邊說道:“瞧我這樣子,委實不該出來見客的,可我聽說你們來了,便急着想見,又覺得你們也不會笑話我。”
穆小溪笑道:“黃姐姐這就外道了,你這個樣子才是沒拿我們當外人,怎麼會笑話你,我和家裡的兄弟日常可都是這副樣子的。”
提到兄弟,穆小溪趕忙将自己的哥哥穆楊拉過來。
黃潇也注意到了跟在穆小溪和穆桐身後的大男孩,高挺的個子,黝黑的皮膚,鼻直口方,英挺的劍眉下一雙深眸如黑玉。
這便是穆小溪常與黃潇說起的那個巧手的哥哥穆楊了。
不等黃潇說話,穆楊上前一步,并未說話,隻是躬身抱拳行禮。
黃潇眼波流轉,見這少年雖低垂着眉眼,卻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這穆家三兄妹,女孩秀美水靈,男孩英俊挺拔,舉手投足間隐隐透出鄉下人難得的自信。惹得黃潇更加想和他們親近了。
便笑着上前還了一禮,說道:“溪妹妹說你今年十五歲,那該是與我同年的了,我是八月生人,你是幾月,我與小溪認作了姐妹,我們也該序齒的。”
穆楊面色一紅,道:“我比你小兩個月,該叫你一聲姐姐的。”
黃潇笑意更濃了,道:“那今兒我又多了個弟弟了,隻是你這個弟弟個頭比我還略高一些。”
穆楊羞赧地低下頭不再做聲,穆小溪急于談正事,便直接開口道:“黃姐姐,我們這次來是有事情求你的。”
“哦?有什麼事情?千萬别客氣。”
穆小溪沒答話,轉身看向穆楊,兄妹倆會意點頭,穆楊鄭重其事地從懷裡掏出了那張水車結構圖。
黃潇狐疑地看着穆楊和穆桐兄弟倆把圖紙展開在雕花紅木桌上,走到近前低下頭看,過了好一會,她才擡起頭,用驚喜的目光看向三人,隻問了一句“這是哪裡來的?”
雖然黃潇隻問了這一句話,但穆小溪明白,黃潇應該是看懂了。
聽三兄妹說這圖紙竟然是三人齊心協力弄出來的,黃潇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她沒說話,先是起身踱了幾步,随後叫來下人,吩咐他們騎快馬到城裡把三哥叫回來。
“三哥就在城裡的客棧陪朋友,很快就回來,這個圖紙要他拿主意。”
黃潇一雙秀目裡閃着光,她看着三兄妹慢慢地解釋:“這個圖很重要,如果咱大方朝的萬畝良田都能用上這樣的水車,會……會省下一大筆銀子,很大的一筆銀子。還有,小溪你剛才說的‘水車隊’,這也是個極好的法子!隻要一個郡縣有這麼幾個水車隊,可就是添了不少的助力啊!于國于民,這都是的大好事啊!你們三兄妹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看着三兄妹一臉的驚喜,黃潇覺得自己興奮得有些失态,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過去拉着穆小溪的手坐下。
“瞧我,這高興得很了,都忘了讓你們坐了,穆楊你把圖紙收好,等會三哥回來,你們把剛才的想法再跟他說一遍,我也常跟着那些佃戶去田裡轉,多少了解一些農事,但三哥比我更懂這些,而且他知道該怎麼運作這事。”
“哦,黃姐姐,你也下過田嗎?”穆桐好奇地問道。
黃潇伸出手捏了捏穆桐的包子臉說道:“小穆桐,我當然下過田啊,雖然我沒去耕種過,但我知道春種夏管秋收冬藏的道理,你知道嗎,這山前一大片田地都是歸我和三哥管呢。所以啊,每年的農忙時節,我們都會來住上一陣子的。你們來得也是巧,我們過幾天就要回城裡了。”
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就有幾個着黑色短袍的人呼呼啦啦地進了院子,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黃駿。
黃駿疾步進了花廳,他好像騎馬騎得有點急,微微帶着喘息。他掃了穆楊一眼,并未理會穆家兄妹向他行禮,隻略一點頭算是答複,便急着問黃潇有什麼事這麼急着叫他回來,黃潇也是不說話,示意穆楊拿出水車圖紙給黃駿看。
黃駿趴在圖上看得很是仔細,似乎過了好久,他才擡起頭,黃潇又讓穆小溪把關于“水車隊”的事情講了一遍。
黃駿抱臂,用手摳着自己沒胡子的下巴,認真地聽着穆小溪的話,時不時地還擡頭看看這個口齒伶俐的小姑娘。
“這些都是你琢磨出來的?”
“嗯……是我和哥哥弟弟一起琢磨出來的。”
黃駿點點頭,站起身,這一次,他臉上一貫笑如春風的表情不在了,而是鄭重其事地說道:“穆小姐,穆小公子,你們今日拿了這圖來,就是相信我們黃家,放心,黃家也定不負所托,這圖紙的事情有些複雜,不像你們想的那麼簡單,會牽扯到很多你們不知道的利益關系,不瞞你們兄妹說,你們也算是找對人了,黃家有能力讓這張圖紙變成利國利民的好東西。更難得的你們兄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卓識,而不是一般鄉野小民的小小算計,真是讓黃某佩服。我這就就帶圖紙進京城,我想不出十日就會有消息,你們先回家,水車隊的事我看也不要停,你們先回去把人找好,後期怎麼做等我消息。”
聽了黃駿的話,穆家三兄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眼見快中午了,黃潇吩咐人備午飯,黃駿帶着圖紙去後宅準備出發,穆小溪兄妹三人吃完飯要告辭,黃駿也準備好出發去京城了,穆小溪看了一眼黃駿身後的幾個穿黑衣的人,個個都是修身俊面,想來都不是普通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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