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深站在後面,環視一圈,羅顯并不在前面那些人當中。
而老太太這一聲質問,讓屋子裡完全沉寂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她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顯哥兒……沒來嗎?”
意識到這件事後,躺在床上的老太太撐着想要起來,可手使不上勁兒,剛撐住一下,又倒在床上。
她這一番動作鬧出不小的動靜,金媽媽趕忙上前扶着,幫助老太太坐起來。
羅老太太如今自己也坐不住,必須靠着金媽媽的力才能勉強直立起身子。
金媽媽能感受到老太太身上透着的死氣,以及她身上像是蠟油燒過後的氣味,雖然她已經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看到老太太變成這個樣子,她還是忍不住手裡打着顫。
老太太現在講話就像那用久了的破風箱,嗚啦嗚啦,嗬嗬出兩聲:“……不,不孝啊!羅顯這小子……”
這年頭,一個孝字就能壓得人翻不了身。
剛才還裝傻,想着糊弄過去的元太太終于開了口道:“老太太……顯哥兒今日出去了,我已經叫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會回來的。”
可這樣的解釋并不能讓羅老太太滿意。她叫上這麼一幫人,就是為了聚集陽氣壓過這屋裡的小鬼。然而如今少了一陽,她怎麼能不着急?
但老太太平日裡最偏心的就是三房,臨到頭了也說不出一句重話,隻道:“還不……派人去找!”
元太太趕忙吩咐着下人,做出個緊迫的樣子。
不過元太太也知道,羅顯怕是不會來。
上回元太太要羅姝去求羅寄岚,卻沒有帶來一點好信兒。無可奈何之下,元太太隻好去求助娘家。
然而張家比元太太識時務的多,閣老哪能是輕易得罪的?他們遞了信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況且這幫的也不是張家人。
所以再三含糊過去後,元太太也明白了娘家的意思。
求助無門,元太太隻能眼睜睜看着羅顯被人彈劾,然後免了官職。
母親在這邊操心,兒子卻渾然不覺。羅顯還逼問着元太太,何時才能報當日被打的仇?
元太太屢次想和羅顯講述道理,但在羅顯眼裡,是母親見他勢弱,已經不把他的傷和痛當回事。一氣之下,羅顯搬出了侯府,住進了他在外置辦的那個小院裡。
元太太上門多次,羅顯都強硬地表示自己要在這裡守着他孩子的誕生。假若母親要他回去,就得把芸芸一同接回去。
母子二人僵持至今,好多天都沒有見面了。
其實元太太剛才已經叫人去請羅顯,但羅顯至今沒有消息,說明他根本就不想來。
這些話元太太當然不會在老太太面前說出來,她盼着老太太趕快暈過去,别再糾結缺不缺人的事兒了。
或許是因為坐起來,順了一口氣,老太太覺得自己又好了,她那眼珠子鼓鼓的直往突。
老太太吩咐金媽媽,要她現在去廚房給自己備一份蒸肘子過來,多放蒜和姜。
她看着衆人,然後道:“……你們都散了吧,等顯哥兒一起過來……我,再一一囑咐……”
明眼人都能看出,老太太這是到了生死關頭,也許就眨眼的工夫,人就沒了。
但他們還是聽了老太太的話,都向外散去。
唯有羅寄岚站着不動,說是要伺候老太太吃飯,而傅春深也就跟着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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