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當院中的鮮血已經幹涸凝固時,當周圍血魔的屍體已經化作點點螢光飄在廣陵殿上空時,小離燈睜開了眼睛,附着在他身體裡的林甯也随之醒了過來。
一個和離樂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蹲在小離燈身旁,正流着眼淚,“哥……”
聲音同小離燈失去意識時,那聲“哥哥”一模一樣。
小離燈猛然坐起,脖子上剛愈合的傷疤随着動作開裂,絲絲鮮血從中滲出,他卻恍若不覺,“商玄?你怎麼在這裡?”
“表哥”,商玄見離燈醒來,趕忙擦幹了眼淚,聲音一抽一抽哽咽的回答道,“我娘,我娘讓我來找姨娘求救,我娘……嗚嗚嗚”,小商玄說着說着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我娘,她,她死了……還有他們,全都被殺了……”
聞言小離燈眼神垂下,無聲的看着自己手腕上慢慢愈合的傷疤,眼神黯淡,心如死灰,他沒有死成,他的傷口愈合的太快了,所以血沒有流完,他第一次對這副恢複異常快的身體感到無奈……
商玄一直在哭,小離燈在一旁枯坐恍若未聞。商玄哭了很久,哭累了,聲音慢慢低了下來。
林甯在這哭聲裡感到了絕望,雖說他想要了解世界背景,了解十三年前血魔和仙修的矛盾,了解離燈和商玄的成長,但他想了解這一切的前提是因為要化解仙魔矛盾,他要拯救那個仙魔大戰以身獻祭的若秋雨。
但當他附在離燈身上以離燈的視角去看這一切時,他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這任務的難度。
那些鮮活的熟悉的源源不斷提供愛意的生命一夕間全部消散了,這樣的痛苦讓兩個曾體會過愛的孩子怎麼承受,受這種痛苦日夜折磨的人怎麼能說放下仇恨就放下仇恨。
林甯突然覺得自己也是幸運的,沒見過陽光的人和短暫見過陽光的人在黑暗中的生活誰更痛苦?他記憶裡沒有過父母的身影,所以人生過得艱難,但離燈卻是在愛裡長大,此時這一切,卻以離燈親眼目睹的死亡做幕布,結結實實的遮住了太陽。
他不穿越過來,若秋雨一定會死,林甯突然心裡很不是滋味,為全族被殺的離燈與商玄,也為兩次死在他面前的若秋雨。
“和哥哥一起去死好不好?”
離燈聲音異常輕柔,看着眼前的哭的滿臉眼淚鼻涕的小商玄。
血魔都死了,要是他也死了,這世上隻留商玄一個人也太可憐了,離燈輕輕揉了揉商玄的頭發,“商玄,聽哥哥的話,閉上眼睛……”
商玄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表哥握着劍,吸了吸鼻涕神情有些迷茫,“哥哥,我們難道不報仇嗎?”
聞言小離燈愣住了,報仇?
小離燈面色平靜的躺了下來,眼睛轉向灰蒙蒙的天空,他隻有十歲,商玄也隻有四歲,怎麼報仇,目睹了家人慘死的自己還有勇氣活下去嗎?
淚水不斷的從小離燈眼角滑落,滴在滿是血漬的地上。
“我還沒給娘報仇”,商玄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他們全是壞人,我要将壞人全部殺光……”
“殺光……”,離燈閉上眼睛,讓眼眶中最後一滴眼淚滾落後睜開了眼睛,那雙被淚水沖刷過得眼睛異常清亮,他已經做了決定,就算隻剩他和商玄又怎麼樣,他照樣要殺光這些仙修!
離燈眼神中帶着一股恨意,他要讓仙修血債血償!
離燈站起身,握緊了手中長劍,将地上的商玄拉了起來,“商玄,跟哥哥走。”
地上血迹斑斑,仙修的屍體躺在地上,天上血魔化成的螢光成群的飄向埋骨嶺的方向,離燈拉緊了商玄的手朝廣陵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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