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辛塵又打坐了幾個周天,才感覺四周完全靜了下來。辛塵把學府的制服脫掉,換了身沒有标記的黑色勁裝,又找了塊黑布包住頭臉,悄悄潛出學府。
辛塵想去盧四爺家中去看看。王實和盧府廚娘的供詞不像有假,那就是盧府在隐瞞什麼。
今天晚上的條件不錯,天上陰雲密布,星星月亮都看不見,對辛塵的夜行很有幫助。
辛塵從盧家廚房附近翻牆進去,然後按照王實描述的路線往前走。不一會兒,辛塵就找到了王實所描述的屋子,有不少細節吻合,王實應該是到過這裡。
辛塵躲在一叢竹林後觀察四周,從庭院布局來看,這邊應該是盧府的一角,不算中心區域,看來這位盧四爺在盧家的地位也不算高。旁邊的幾間屋子相連,窗戶上都有亮光,看來都有人。
辛塵仔細聽了聽,沒有聽到有人說話。但辛塵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後發出來的。聲音沉悶、壓抑,還有些痛苦的感覺,是個男子。
辛塵循着聲音悄悄摸到一間窗戶下面,用口水蘸濕手指,在窗戶邊角輕輕戳出一個洞來。辛塵伸頭往裡看去,進入視野中的是一張很大矮榻,榻上有一個男子被繩索捆住,正在痛苦的掙紮。榻旁還站立着幾人,有一個老婦人,還有一個年輕男子、兩個家丁。
辛塵一開始還以為是綁票囚禁之類的事情,但觀察了一陣,又覺得不像。榻旁的老婦人臉色愁苦,但是眼中滿是關切之色,時不時地抹着眼淚。青年男子臉色陰郁,面帶無奈。這不像是仇家,更像是一家人。難道,這榻上的是盧家的什麼人?
正想着,就聽到老婦人開口朝着榻上的男子說道:
“老爺,你再忍忍吧,再忍忍就熬過去了。我去請大老爺了,興許大老爺有辦法的。”
說着,老婦人又哽咽着拿着手帕抹淚。
難道榻上躺的是盧四爺?辛塵吃了一驚,忙仔細觀察床上的人。
榻上的人本來就在痙攣似地扭動,聽了老婦人的話,動靜更大了,雙腿亂蹬,肩膀也在拱來拱去,眼看着拱到榻邊,頭就要往牆上撞去。那邊上的家丁見狀,趕緊上前,死死按住榻上男子。
家丁穩住男子後,又将他抱住,擡到矮榻前的一張厚重的紅木椅子上。這兩個家丁分工,一個按住人,一個抄起一根繩子,将男子死死地捆在了椅子上。那男子掙紮了一陣,略微平靜了一些。兩名家丁也松了口氣,退開站到一旁。
男子被捆在椅子上,正好面對着辛塵。辛塵屏住呼吸,仔細觀看。男子約莫五十來歲,形容枯槁,臉色青黑,眼睛無神,眼窩深陷,完全就像是個骷髅一般。他的腦袋歪斜在一側,鼻涕淌得老長。嘴巴微張,口角流出長長的涎水,還伴有一些血水,估計是自己咬破了哪裡。鼻涕混着口水,流得下巴、胸前都是。
辛塵又往下看,男子胸前衣襟在剛才的掙紮中被扯開,露出一片肌膚。就在這不大地方,辛塵就能看到好幾處膿瘡。膿瘡周圍皮膚泛着不正常的紫黑色調,猶如死灰般毫無生機。有的膿瘡像是已經潰爛,破裂處流淌出的液體,沾染到男子的上身衣襟。
男子一條腿的褲腿卷起,露出小腿和腳踝。小腿像麻杆一樣,皮包着骨頭,還有一塊塊暗斑。剛才的掙紮,似乎是把哪裡撞破了,腿上滲出血迹。
男子應該是體力不支了。他不再劇烈掙紮,但是渾身顫抖,嘴裡大聲的悶哼聲也被拖長了腔調的呻吟聲取代。呻吟聲痛苦、壓抑,給人一種無法忍耐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辛塵在窗外看得手腳冰涼。死人他見過,傷患他見過,但他從沒見過這種慘象。這不像是一般的疾病,他所知的疾病從沒有這麼狠這麼毒的。
正在這時,辛塵忽聽得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有好幾個人的,向這邊接近。辛塵感覺退到竹林邊蹲下。
等了一陣,來的一行人應該是都進了屋裡,外面沒動靜了。辛塵這才又悄悄來到窗前,透過窗洞往裡看去。
屋中站了一位藍袍老者,身材魁梧,頭發花白,下巴有一顆痦子。藍袍老者身邊,站在之前的老婦人和那位年輕人,其他人則都退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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