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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生疑(第1頁)

楚晚甯本不是個淺眠的人,隻是這些年除了病的昏昏沉沉的日子,很難得個安眠。似乎隻要踏仙君在巫山殿,有事沒事的總喜歡到紅蓮水榭逛逛,有時是白天,有時是深夜。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隻要踏仙君來,總沒什麼好事。

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和踏仙君之間隻有不斷的争執,他不善口舌,失了靈核的身體更是脆弱不堪。而踏仙君剛好相反,踏仙君的話總能輕易刺穿他的防護,直抵心髒,踏仙君動動手指頭,他便分毫抵抗不得。

楚晚甯雖是神木塑形,但終歸是有靈魂的人,會傷會痛會難過,其實他可以反抗,甚至孤注一擲的與對方一起同歸于盡。他不缺這樣的勇氣與智慧,偏偏,施加痛苦給他的人,是他最喜歡、最放不下的那個。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楚晚甯其實是怕踏仙君的,隻有對方不在的時候,他才能稍稍松口氣,勉強收拾起一身的狼藉。

雖然面上不曾顯露分毫,實際上,那些年,楚晚甯宛若驚弓之鳥,即使隻是風過樹梢,也能撩動他敏感的神經。後來楚晚甯嘗試着封閉自己的感官,強制隔離開周圍的一切,稍稍能得片刻的安甯,可惜,這招到了晚上就會失效——畢竟人在睡覺時總會下意識的放松緊繃的神經。

所以,這些年雖有好醫好藥養着,楚晚甯的身體還是每況愈下,不止是因為踏仙君會刻意折騰他,也是因為他心底壓了太多事,甚至連夢裡也不得解脫。

踏仙君不喜熏香,但自從知道楚晚甯淺眠易醒,每日睡前總會燃上一些安神助眠的香料,隻是楚晚甯一直在喝藥調理,踏仙君怕藥性相沖,安神香的劑量一向按阮林的建議,輕易不敢多放。

但對現在的楚晚甯來說,淺眠幾乎是痼疾,踏仙君燃的那點兒安神香聊勝于無,隻是礙于對方的心意,楚晚甯一直沒有點破,假裝自己真的夜夜安眠。

是以,踏仙君在噩夢中再次被楚晚甯喚醒,在醒過神來後,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點了假的安神香。

“墨燃,你夢見什麼了?”

“什麼夢見什麼了,時間還早,睡覺!”

踏仙君說完,不由分說,摟着楚晚甯滑進錦被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好了被角,把兩個人裹成了一個色彩斑斓的蠶蛹。

楚晚甯的背緊貼着踏仙君的胸膛,手腳都被困住,被人八爪魚似的禁锢着,絕對談不上舒服,而且這姿勢讓楚晚甯有種莫名的危機感。讓楚晚甯不敢亂動,唯恐觸動踏仙君的某根神經。

背後的人呼吸平穩,寬闊的胸膛有規律的起伏着,似乎真的睡着了。

雖然夜半時分被驚醒,但楚晚甯此時毫無睡意。

無星無月的冬夜,深夜裡隻剩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楚晚甯發了會兒呆,曲起手肘,輕拍了下身前的手臂,輕輕的問道:“墨燃,是因為八苦長恨花嗎?”

一片靜寂中,楚晚甯明顯感覺到身後的呼吸聲停頓了下,随後恢複了正常的頻率。煩亂的心思漸漸平息,心卻像是被一點點兒的吊起來,又漸漸的冷下去。

踏仙君感覺到楚晚甯的身體不自覺的緊繃着,呼吸也放的越發的輕,像是十足的提心吊膽帶着些許小心翼翼的期許。

踏仙君深吸了口氣,愈發用力的抱緊懷裡的人:“瞎想什麼呢?我一沒神志不清,二沒想殺人的,隻是夢見自己以前做的錯事,怕說出來惹你傷心。不早了,再睡會兒吧,睡不着的話,不如想想明天吃什麼,我給你做。”

踏仙君的解釋合情合理,但楚晚甯卻越發的憂心——這一旬來,踏仙君幾乎日日被夢魇所困,次次醒來都像是劫後餘生,總要他哄好一會兒才能回過神來。

最初,楚晚甯問及夢中見聞,踏仙君還會解釋一二,如是再三,踏仙君開始閃爍其詞,到現在更是避而不答。

楚晚甯大概猜的到,踏仙君的夢魇十有八九是夢到了自己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或許,是夢到自己死了也不一定。

楚晚甯原以為踏仙君是受祁浪那番話的影響,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日日如此,怎麼想都不正常。

楚晚甯以為是八苦長恨花不受壓制,才會這般多夢魇,但踏仙君的表現又和八苦長恨花的效用完全不同,他也曾想過,是不是有人對踏仙君施了什麼咒術,喚了燭龍來看,并未發現其他異常。

偶爾,楚晚甯會想,是不是真是自己想多了,好像踏仙君除了更黏着自己外,其他也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至于黏人這點兒算不算異常,楚晚甯暫時無法确定。

自八苦長恨花被壓制,他和踏仙君一直是同吃同住,踏仙君除了偶爾去巫山殿處理些事務,幾乎都是陪着他的。如果說有哪裡不同,大概就是如今踏仙君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帶上他,甚至片刻見不到他,都會表現出明顯的焦躁感。

物極必反,難道是八苦長恨花被壓制太過,以緻産生了别的變化?

想到這種可能,楚晚甯心中不安更甚——踏仙君收集的古籍殘卷,他已看了個七七八八,暫時未找解除八苦長恨花的方法,現如今,最了解八苦長恨花的,非祁浪莫屬,隻是這魔君神出鬼沒,他們找了許久,卻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楚晚甯想,祁浪是魔族人,蝶骨美人席也自認是魔族人,他相信,隻要師昧知道祁浪的存在,一定不會放棄這麼個現成的幫手。

而且上次他們見到祁浪時,祁浪曾說過,有蒼蠅跟着他。那就是說,師昧以及他背後的人已經知道了祁浪的存在,在暗中觀察着祁浪,又或者已經存了拉攏祁浪的心思。

楚晚甯覺得,他或許應該聯系下薛蒙。

薛蒙他們去查天音閣的動向,若是師昧跟天音閣有什麼牽扯,薛蒙他們說不定已經查到了些消息,或許也會遇到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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