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據點周邊,甚至山坡上的樹木已經全部被砍伐,隻有一些突出的山石可以勉強作為掩體,在他們的四周形成一片開闊地,看樣子偷襲不成了,于是我決定強攻。
随行炮兵在樹林邊緣鏟出一片平地,把三門迫擊炮架起來,瞄準了鬼子的據點,步兵分兩路,準備從峽谷兩端同時向中間進攻。
正要下令開火,被聯絡官丹尼斯制止了,剛才他在圖紙上寫寫畫畫,又在小本子上進行計算,我問他:你算什麼東西?
他那會不搭理我。這會拿着算出來的數字在電台裡烏拉烏拉說了沒完。
放下電台之後,表情很得意,說了聲:猴的昂!團踢迷你絲!
我問邁克張是啥意思,又是猴子又是蠶絲的?
邁克張解釋說:他讓你别着急,再等20分鐘!
然後還不忘調侃我一句:你這跟老外都相處小半年了,咋就連一句英語都聽不懂呢?
我回答說:小時候我家鄰居裡養了一條狗,十年來,天天沖我叫,我還是聽不懂它叫的啥!你說是怪狗不會說人話呢?還是怪我聽不懂?
老榮插上一嘴:怪豬沒有翻譯!
即便是在最艱苦的日子裡,哪怕是在遍地屍骸的戰場上,我們依舊會開玩笑,盡量讓自己顯得放松。
我們不知道丹尼斯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還是選擇相信他等了20分鐘,時間快到了,從西邊傳來飛機的轟鳴聲,一架飛虎隊的戰機從我們頭頂飛過,一個盤旋回來之後,朝鬼子營區内扔了一顆重磅炸彈,硝煙散盡之後,鬼子據點内的三間房子和木頭搭建的了望哨全部被炸塌了,小院子裡面出現一個大坑,幸存的幾個鬼子搖搖晃晃的走出據點,端着槍四處亂瞄。
丹尼斯很驕傲地沖我攤着手說:鬧,狗!義絲幺騰鬧!
不用翻譯我也知道,接下來是我們的活了。
兩發迫擊炮彈砸過去,那幾個還能站着的鬼子全部趴下了,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下令沖鋒。
我們遇到的抵抗是零零星星的,等我們跑到鬼子據點,裡面早就沒有活人了。
我們這邊除了兩個兄弟在跑動的時候腿磕到了石頭上受點輕傷之外,沒有出現其他傷亡。
這就是美國人的戰鬥方法。能用飛機和大炮的,盡量不用人。換作在國内,如果想幹掉這支15人的日軍小分隊,我們最起碼要付出兩倍于日軍以上的代價。
興奮之後就是震撼,震撼之後就是傷感和嫉妒。
這個東西我們學不來,不是不想學,而是沒有這條件。
快速打掃戰場,也沒有啥值得我們打掃的,吃沒吃喝沒喝的,日軍的那十幾杆三八大蓋和歪把子機槍我們已經看不上眼了,他們那些槍因為長久缺乏保養,早就鏽迹斑斑了,看來他們的槍油也供應不上了。
所有的鬼子包括他們的軍曹都已經被餓的皮包骨頭,胳膊腿瘦得像麻杆一樣,每個人的牙齒都有脫落的情況,肚子腫得像皮球,院子裡扔着一堆馬的骨架,骨架上面連一丁點肉都看不到,跟老虎舔過的一樣。
見到鬼子的慘狀,我們所有人都由衷的為他們感到高興。
一個人除外,河南籍的老兵李華,他神情落寞的看着這一幕,我走過去拍了他肩膀一下調侃說:你這是咋了?這死鬼子裡面有你爹呀?
換作以前,他一定會對我反唇相譏,這次沒有,隻是呆呆的來了一句:我老家去年鬧大災了,餓死了300多萬人,不知道我老婆孩子餓成什麼樣?
300多萬!這一組想都不敢想的數字讓我們所有人都呆住了。這個消息是李華從包裹信件的一張舊報紙上看到的。
看到我們所有人都因為他心情壓抑,李華反倒變得輕松,拍拍手說:都嘟囔着臉幹啥呢?說不定她們娘倆在1938年的時候就被大水淹死了,也有可能我媳婦帶着孩子嫁給有錢人家了,肯定不會挨餓的!
他這麼一說,我們反而感覺更壓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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