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從終點走回起點,平靜地将垃圾鏟裡的落葉丢掉。
他想,柯露臨終前還在念叨,說他神經大條,恐怕以後不能照顧好自己,最好還是要找個續弦。
還是不要找。
周老師在心裡否定了柯露的提議,他好像不會去愛。
而且,照顧自己不是很輕松簡單的事嗎?
收拾東西,掃地拖地,還有做飯洗衣,這些他都可以做得很好的,不需要别人來代勞。
周老師順着走廊往辦公室走,路上忽然覺得肚子抽痛,整個人都像是要撕裂了似的。
“周老師。”
一道稚嫩的奶音響起,周老師回頭看去,就見大班那個很受歡迎的小朋友朝着他走了過來。
小姑娘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塊餅幹,“你是不是沒有吃早飯呀?”
周老師愣了愣,笑着回答:“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已經吃過早飯了。”
“那你吃的什麼呀?”
小姑娘眼睛很是平靜地追問。
周老師努力回憶,發現自己竟然對早上發生的事毫無印象。
他吃了什麼?
在家裡做了什麼?
又是怎麼來到學校的,打車還是開車?
他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周老師茫然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施渡同學,我想我應該去醫院挂個号了。”
他這麼說,又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悲傷。
他伸手摸了一下眼睛,指尖濕漉漉的。
他轉身就走,也不覺得痛了,“我好像是生病了,要打電話給露露,讓她記得好好吃飯,我要在醫院裡住一段時間。”
施渡沒有追上去。
走廊裡的周老師喃喃自語,在他的身旁,有一個虛影,着急地跟着他。
幼兒園的周老師變得很奇怪。
有時候他會忽然很振奮地做事,有時候又會突然低沉下來,喃喃自語。
為了不吓到孩子們,園長媽媽讓周老師先回家休息幾天,等心情好了再來上班。
“可是我現在一點都不喜歡周老師了!”
趙滾滾抱着雙手,坐在椅子上,氣鼓鼓的樣子,“他和很多人說,他不愛師母。這就是一個渣男來的!”
莫子軒上次挨了揍,不敢再插話。
宋文俊撓撓頭,輕聲道:“我覺得,或許周老師需要一個心理醫生,他像是創傷應激後遺症。”
他在廁所尿尿的時候,遇到過周老師。
周老師忘記了師母已經去世的事,他給師母打電話,沒打通,還在擔心師母是不是出事了,想要請假回家看看。
“你們在擔心這些都沒用呀,有困難找小渡!”
莫子軒搖頭晃腦,扭頭看向施渡,“小渡,你說,你是不是看到師母了?”
“胡說!要是小渡看到了,早就把師母帶走了。師母都走了四天了!”
趙滾滾反駁。
施渡低頭擺弄着手指頭,“我看到了,但是我沒管。”
三個小夥伴猛地擡頭,目光詫異。
宋文俊謹慎道:“小渡,你最近工作是不是有點不太愉快?要,要辭職了嗎?”
施渡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是師母讓我别帶她走的。她執念未消,我強行把她送入地府,以地府現在的情況,遲早也會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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