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箫兒躺在床上的時候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她聽不到也看不到,每天睜開眼睛也隻能看到霧蒙蒙的一片,什麼都灰撲撲的看不真切,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是見到了閻王。
就比如現在。
褚箫兒睜不開眼睛,隻是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背後是對方健壯的胸膛,嘴邊似乎被人遞了一顆圓鼓鼓的東西,褚箫兒沒有力氣抵抗,就被人捏着下巴送了進去。
耳邊好像有什麼人在低語,清冷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溫溫柔柔的,褚箫兒總覺得在哪裡聽過,隻是她還沒來得及思考,嘴邊就被人遞過來一杯甜甜的東西,好像是蜂蜜水。
褚箫兒想說她現在不愛喝這個了,她想喝牛乳茶了,隻是一張口,杯子裡的甜絲絲的液體直接就順着她的喉嚨給灌了進去。
褚箫兒不想喝,隻是她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像具屍體一樣任對方擺布。
那人在她喝完藥後也沒有走,動作輕柔的拍着她的後背,像是在安慰做了噩夢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褚箫兒總覺得他抱着自己的雙手好像在顫抖。
為什麼呢?
是因為害怕嗎?
不知道過去多久,褚箫兒終于抵擋不住從靈魂裡滲出來的倦意,意識徹底渙散。
*
年關将近,宮裡各處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派頭,就連昭陽殿也不例外,出行的宮女無一不是笑容滿面的樣子,原因無他。
六殿下卧病在床好幾個月,如今終算是好些了。
國庫失竊的事情始終沒有解決,不過好在失竊的數目并不多,恒帝到最後也隻是處罰了幾個看管不利的官員吏史。
宮裡如今正為着年會忙碌,皇後提倡一切從簡,恒帝卻難得奢侈起來。
“小六如今大病初愈,又趕在年關,這是上天賜福,不能不重視。不僅要辦還要大辦,最好把小六的病氣都沖走了才好。”
既是恒帝親口所言,皇後自然也沒什麼意見,于是一場空前絕後的年會就這麼在敲鑼打鼓中操辦起來了。
在床上躺了小半年,褚箫兒卻比之前看上去更加憔悴了,瘦骨嶙峋的身體看着十分駭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了。
出發前,紅藥特意給她換了一身頗為豔麗的廣袖正裝,朱紅色的華服上用金線繡着鳳凰銜珠的圖案,袖口圍着一圈軟乎乎的毛領。
紅藥的本意是想襯着她的氣色好些,卻沒想到适得其反,慘白凹陷的臉頰讓她看上去反倒更像個痨病鬼。
褚箫兒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索性找了個帶帽子的厚鬥篷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老天就好像故意為難她一樣,就在她終于要對褚清寒造成傷害的時候,就在她開始得意洋洋的時候。
明明她之前已經那麼小心了,可還是突然大病一場。
這一躺就是小半年,半年來她什麼都做不了,就連努力讓自己不那麼痛苦都做不到。
褚箫兒無力的垂下眼睛。
不知道褚清寒和白若離現在怎麼樣,沒有她的幹涉兩人進展應該很快吧。
禇洛在知道她病好以後來探望過幾次,就連那幾個不怎麼熟的皇子公主都來看過。褚清寒卻不知道為什麼一次也沒有來過。
褚箫兒還以為他哪怕為了在恒帝面前做做樣子,怎麼也都會來一趟呢?
她連怎麼試探他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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