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外間,阿九才回過味來,他的主子,侯府的貴公子,給身為所有物的自己,認真地泡了一杯上好的茶,還教他品茶。
他看着自己通紅的手掌,剛才的灼熱化為暖意,順着筋脈直到心裡。
阿九其實不會欣賞那些嬌嫩高貴的東西,嫩芽精心泡出的雅緻的香味,對他而言還不如曾經喝的老茶的濃郁苦澀得勁。但剛才主子笑着說‘好喝就好’的時候,卻真的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馥郁回甘。
之後阿九很快就能泡出不錯的茶了,也開始不時請教元寶一些伺候齊子彥的細節。例如飲食,他看出齊子彥的餐食多偏軟糯清淡,就去跟元寶确認。
“虧得你能注意到,”元寶帶着贊許的笑,“确實,主子以前養成的習慣,偏好如此。”
“可是有病痛?”一般主子這個年紀的男子少有愛吃這些的,除非腸胃有損。
“已經治得不錯了,隻是時間長了主子就習慣了。”元寶沒細說,但也什麼都說了。
“可有忌口?”
“不要太過刺激辛辣就好。”
阿九記下,想了想又問道,“主子有喜愛的吃食嗎?”
“主子喜甜,但不常吃。”元寶想起小時候捧着桂花糕眼睛閃亮的主子,笑起來,“你下次有機會可以給主子買些南和巷陳記的桂花糕試試。”
阿九認真記下。
倒是齊子彥聽說阿九向元寶學伺候自己的細節,找阿九過來說話。
“阿九不必如此。元寶也和你說過,我們,我很...佩服你。雖然是貼身護衛,但不是真把你當伺候的下人的意思,所以阿九不用去學這些。”齊子彥隐隐有些急切,“現在外面的情況還不穩定,元寶更熟悉京城的人和事,我才常讓他出去。以後我會慢慢教你,尋個合适的時機讓你也能自由出入做事,沒有讓你做内宅下人的打算。”
阿九第一次知道主子竟認真安排着自己的未來,在被關照的同時也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他願意能在外面為主子做事,但他是因家族大罪被罰為奴的,身份非大赦不能更改,所以有些事他也該說清楚。
“主子,您當初買下我,我就是主子的奴仆。您把我當普通下人看待已是厚待,對于現在的身份我并無不甘。”如果不是運氣好碰上主子,他連現在都不一定有,何況未來。
“我跟在主子身邊一天,學這些就是應該的,我也願意。主子不必一直念着從前,為我擔心。”
主子待他,有時頗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生怕折辱了他,讓阿九多少有些不解。其實很多細節阿九都并不在意,神經脆弱敏感的人在軍營裡是活不下來的,相比曾經那些污言穢語,主子就算不特别注意,僅以涵養也不可能說出更過分的話。雖然被在意很令人開心,但主子如此對待一個下人不合适不說,他也不喜歡那樣謹慎的距離感。
“我其實出身并不好,從小也是幹雜活長大的,現在已經過的比未得功名前好很多了,實在沒什麼可不滿的。”
齊子彥看了他一會兒,眼神複雜,阿九讀不懂,隻是真誠地回看,直到齊子彥點頭。
“好,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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