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以北,同一輪明月下,卻難覓半點春色,萬裡戈沙如雪,偶有沿水迤帶的零星綠洲孤起霭霭薄霧,在疏草中影綽可見,更添了幾分蕭索荒涼。
這便是北域。
苦寒之地。
比起青丘重築大城,一派軟紅香土,北域遊帳無定所,疆民多逐水草而牧。偶有幾處繁華之地,也僅能在大漠深處的大山、大澤見到。
蒼玄山脈。
這是北域聖山,蒼玄山脈綿延九千裡,冷水出焉,冰雪下覆,蒼茫一片。此時,南麓城牆上,守夜的甲兵打着哈欠,背靠在牆跺,隻在巡防官查防時,才勉強直起身子,而巡防官也不過走個過場,僅在那些呼噜聲連天的甲兵前稍作停留,在他們看來,蒼玄聖地是不可能出現變故的!
嗡!
然,正是在這漫漫長夜,南城的結界卻轟鳴一聲,忽然射出一道金光,随後,周虛的靈氣迅速湧動起來,緩緩向兩側撕開一道口子。
“敵襲!”有新兵興奮大吼,率先發現敵情,是要記功進爵的。一盞火把倏地舉起,在黑暗裡依稀閃爍,狼嗥聲在聖地上空響起。不過,在他身側有經驗的老兵卻沒有大喊大叫,隻是略微一擡眼皮,看向那片已然歸攏的虛無,轉過頭呵斥小兵,叫他趕緊閉嘴,免得把小命丢了。
因為老兵知道:
聖地的門是不會自己開的。
……
蒼玄禁地。
踏——
一隻鳳翎長靴輕輕點地,漾開一圈青色的漣漪,而後,一條勉強收束在彈墨過膝襪中的修長玉腿緩緩凝顯,緊接着,另一隻清輝流溢的鳳翎長靴也落漾圈光漣,遍地萋萋枯枝秋草的小院染上一抹春色,夜傾語一襲羽衣,出現在院中空地。
“師姐,你不該來的。”
寂院中回蕩開一聲淡若晨鐘的歎息,仿佛從至高至遙處傳來,卻又好似近在耳畔,悠遠又蒼沉。蒼玄老祖井森端坐在池亭的石椅上,老人手握壺沏茶,指尖青黑之氣溢出,指如枯枝般透着朽氣,茶水緩盈紫砂杯,他低頭着又問:“玄機,他還好嗎?”
聞言,
夜傾語沒有立即回答。
她款款站定的位置恰好斜對着蒼玄老祖正身,在這個角度下,看不到他的左臉,右臉有三分之二籠罩在亭柱的陰影當中,隻可見線條堅毅的輪廓,而辨不清老人此時此刻的表情,于是,她視線就很自然聚焦在他映着一點清冷月光的指尖。
望着一縷縷青黑之氣從他指縫溢出,夜傾語眸光閃了閃,走上前,淡聲道:“他強行開啟祖龍秘境,受了點反噬,死不了,倒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說話間,她在老人對桌盈盈坐下,袖中射出一道微光,“裡面是拿太乙聖體精血煉制的聖丹,你且收下罷。”
白色的微光,驅散覆在他臉上的陰影,露出一張蒼老卻不怒自威的削骨瘦臉,老人握住那道微光,輕聲笑了笑,粗短霜發凜凜而動,“這因果太重了,師弟不一定承受的住。”他一面說,一面将手中的東西,天青鸾紋玉盒緩擱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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