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日在紅崖溝遇見的那位小女郎卻如何成了薛夫人的親眷,這天長地遠的,哪裡有這樣湊巧的事兒,說是侄女兒和姑母,這又是哪門子親眷,沒聽說薛大人還有什麼兄弟,怕是這女郎诓人不成。
曹得甯思前想後,磨墨揮筆寫了此事,用信鴿傳去長安段家。
春天收了茶券,在市集晃蕩大半日,歸的便有些晚,日暮夜黑,在坊裡走着走着,迎面遇見李渭。
李娘子頭七已過,李渭脫了齊衰喪服,腰上束着白麻,上下打量她兩眼,問道:“你去哪兒了?”
“出去走了走。”她低聲答,又問,“大爺怎麼在此?”
李渭沒回她,領着她深一腳、淺一腳走在瞎子巷裡,春來樹葉抽芽,新綠悄悄探出牆頭,因李家新喪,巷裡一路挂了白燈籠,影影綽綽的單薄枝葉在晚風中輕輕搖曳在牆頭。
她被四月的春風吹着,突然有些被這柔軟的風吹醒,李渭在前她在後,兩人不聲不響的走,春天摸着牆,看着他在前頭的背影,突然道:“大爺,我今天去開源樓,本來打算找段公子了,請他幫我捎句話。”
“段公子不在。”他聲音沉穩,“你若有事,找曹大爺也是一樣的。”
她低聲回:“我知道。”
她無端的有些落寞,垂着頭跟在李渭身後磨蹭,李渭回過頭來,見她戚戚然垂着眼,想了想,還是頓住腳步,問她:“你找段公子,想說些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搖搖頭。
“不想說麼?”李渭轉過身來,漆黑的眼眸帶笑看着她。倒不是去年初見時一口尖尖細牙咬住他的脆弱模樣,晚風拂動她的衣袖,正是青蔥年少的好光景。
春天小聲回道:“我不知從何說起。”
他道:“你該回長安去———幾日後有支商隊回長安,我托熟人照顧你,你跟着回家去吧。”
他終于說:“你孤身一人,又是未經世事的女子,北庭不是你該去的地方,有些事情也不是你來做。”
她不肯:“我既然已經走到這裡...除非死,否則也沒有回去的道理。”
李渭搖頭:“北庭怕是要打戰,就連河西也要不太平了,你要去的地方又是胡地陌土,一路的情況并不是你能想象的。”
她看過許多關于北庭西域一帶的前人筆記和官中記載,冬夏有雪,毒風烈日,飛沙礫石,骸骨遍地。在上路的那一刻也曾心生動搖,從錦繡閨閣裡走出的無知少女如何面對那個荒涼廣袤的世界,然而時至如今,她早已不懼這些。
她良久不出聲。
他輕輕一歎,亦是良久不語,最終還是說出心裡話:“小春都尉泉下有知,知你要去,怕也是不安心。”
她猛然擡起頭,身體顫抖,盯着他看,卻隻見他的臉隐在昏暗夜色裡,隻模模糊糊露出刀削般的輪廓,手指摸在粗粝的磚牆上,刺刺生痛,咬住下唇:“大爺知道我?認識我爹?”
他回:“我和小春都尉緣悭一面,但有幸聽過他的事迹...”李渭的聲音低沉,又有些疲憊:“小春都尉那時任伊吾軍骁騎尉,駐在伊吾甘露川,那是景元六年冬,天氣奇寒無比,牧民凍死不少牛羊,突厥結營南下騷擾,小春都尉帶着一支兩百人的精甲騎兵,不領軍令,擅自攻入敵營。雖然折損不少突厥騎兵,但甘露川的騎兵也損失甚重,此後伊吾軍聯合駐守瓜州的墨離軍兩下夾擊攻打突厥,一舉将突厥逼退至牙海之線。這兩百騎兵雖有立功,但因違抗軍令,軍中不予撫恤,亦不追封烈戶。”
她盯着他說話的唇,聽他一字一字念出當年之事,心頭絞痛,吞淚道:“我爹爹是被冤枉的,他是聽令行事,他做前鋒,後有援軍,但一路攻入敵營,說好的援軍遲遲未到,他領着兩百騎兵,強撐苦等,最後浴血戰死,但軍中卻說他獨斷擅行,折損精銳,連屍骨都未替他收回來。”
景元六年,李渭所在的墨離軍也參與了這次戰役,那時李渭還是一名小小的士卒,他去時,小春都尉已經身死,後随軍隊借着勢頭,一舉将突厥趕回了牙海之線。
收到軍中舊友關于陳中信下落的那刻,李渭已笃定了春天身份。
那把匕首是軍中之物,刀身漆黑沉重,削鐵如泥,是沉鐵打造,這鐵似非中原出産,像是出自極北部落黠戛斯境内,是黠戛斯供于突厥之物。但李渭知道黠戛斯也暗自供給北庭軍部,鍛造兵器和突厥對抗。他在伊吾甘露川,見過這種匕首。
李渭歸家,春天報出姓名那一刻,她說她姓春,就□□天。春姓極少,不知怎麼的,他就蓦然想到當年的小春都尉,雖然緣悭一面,但聽說小春都尉有個女兒,若按年歲,如今也是個妙齡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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