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上,煙霭迷津,水天一色。長青立在船頭上,掂了掂手裡的銀袋,解救那家主仆果然賺了不少,就是折了長憶不美。
先時長憶對自己拉拉扯扯就罷了,後來毒發攻心還想餓狼撲食。長青索性賜他一枚昏睡符,再五花大綁解到船艙。現下正渾渾噩噩地睡着。
矮木墩子見長青神思缥缈于江水,像是頓悟了什麼心法訣竅,湊到跟前:“師兄,長憶師兄為何暈死不醒啊?”
長明向來與長青親厚,長憶晚入無垢山門,故此矮木墩子對他頗為客套,不便直呼師兄。畢竟長憶還不是他們宗派的人。
“打妖怪打累了吧!”信口謅了謊兒。長明還小。這些催情下作的毒還是少知為妙。自他拜入木靈宗,又無師傅照拂,長青待其可謂亦師亦兄。
雖然木靈宗向來寒苦,可一旦有什麼好處,更不會落下長明。長青自袖囊裡掏出一包點心,蔥油酥皮紅豆餡兒,把木墩子和他肩頭的傻鳥饞壞了。
“多吃些,待會下船你把長憶師兄扛好了哈?”
師兄又給他派活兒?長憶恁長一條人挂在肩頭,搶了鹦哥兒位子不說,還失了道家體面。一人一鳥苦哈哈地嚼着酥餅。
......
大悅國的王城,香州。因盛産龍涎、沉香、蘭麝等奇香而聞名,市廛喧阗,漫是人聲市聲。
轉過長街,在輕歌舞袖中尋到一處煙花世界。長明看得目瞪口呆,女子們五花十色的面龐像師祖說的妖精,長而豔麗的指甲不斷向他招攬:“小道長,來玩呀!”
萬萬不可掉以道心,否則肉身與靈息皆不保。長明謹慎地随在師兄身後,不敢有一絲大意。
師兄肩架着長憶,舉步維艱。對此妖窟裡的紅男綠女分外熟絡,向着衆妖讪笑:“就來,就來!”
心裡卻怪長憶人長得瘦削,偏還如此壯實,真是雇頭牛也馱不動。
正發着牢騷,萬花叢中又來了個頂尖的美人。眉如羽黛,神似秋水,一身淺绛綢裙,舞袖翩翩。
長明看得呆了,不覺流下口涎。這又是哪裡的神仙天女,是打破了燭台,還是茶碗被罰下界。
矮墩子目光短淺以貌取妖,心悅的變成了天女下凡,不悅的就是妖精在世,急問他師兄:“這是什麼神仙?”
“神仙?你該喚佩姐姐,她是你師兄我的……”長青喘着氣,一時忘詞,人間的閨中密友當如何說來着?一拍腦門,有了,“我的紅顔知己。”
“啥?知己,知彼?”
神仙姐姐已至跟前,她身上的香味真好聞,像花又說不上什麼花。隻見她紅唇輕啟,琅琅開口:“青哥,怎麼有空來我這凡間,還以為你做了哪方神仙,自己快活也不管顧我來。”
聽語氣頗有些嗔怨。
“我這是日夜思戀,可惜山門阻隔萬裡,快快叫幾個姐妹來,我這同門要醒了!”
長憶似醒半夢間,張眼一縫,見得男男女女将他們圍住,也不知是歹人還是妖人,正要運氣又被長青一掌劈暈。
原是怕他當庭毒發就真是毀了道家體面。尋思着煙花勾欄之地,正好幫他宣解毒性。不然回了無垢山哪裡有這樣的神仙福地。
在佩姐的一番安排下,兩個還算上色的美人,一左一右架着長憶進了廂房。
嗯!很好,撇掉了恁大的拖油瓶,如此他便可自在逍遙幾日了。
掐指一算,人間之行隻餘五日了,剩下的良辰美景斷斷不可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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