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看着裴景毫無心理壓力地走進了颍川荀氏的大門,緊張調整着呼吸随後跟上,感覺自己才像那個見嶽父的人。
他父親排行第二,這一輩一共有七個兄弟,如今隻留父親荀绲、隐居山野專心著作的三叔荀靖,還有不管事的七叔仍存于世,都是一群老人了,他可真怕被少年氣出個好歹。
出乎意料的,裴景挺乖巧地在欣賞重建起來的荀氏大宅,規規矩矩地沖幾位長輩見了禮,荀绲看了眼沉穩中藏不住緊張的自家長子,努力和善着點了點頭。
說實在他挺為難的,好男風這事世家出的不少,但都是會正經娶妻生子的,像大兒子這樣認定不改的,還真沒有幾個。何況帶回來的還是個武安侯!那個一夜夷族的武安侯!
他本來并不樂意,要不是懾于裴景的“兇名”,他連見都不想見!但出乎意料的,眼前的少年乖覺可愛讨人喜歡,輕松坦蕩頗為直率,皮膚細嫩手指纖長……總之完全不像個武人,他心裡的氣順了不少,隻是還是頗有些尴尬。
荀绲客套着,“沒想到武安侯如此年少,真是天縱奇才啊!”
荀彧又緊張起來,就怕少年直接吐出真實年齡,好在裴景還算端的穩,一字一句規規矩矩的應答,很快到了關鍵時候,荀绲摸了摸胡子,“武安侯也算出将入相,如何就看上了我這個不中用的兒子?”
裴景微微皺眉,“伯父說笑,文若王佐之才天下皆知,如何不中用了?”
荀绲訝然,見少年帶着傲嬌微微擡了擡下巴,“也沒有理由,文若哪裡都好!遇到他是我的幸運。”
荀彧垂眸掩下笑意,擡眸間不經意地看過少年,荀绲便無話可說了,這兩個孩子彼此心悅,大約真是上天注定吧!他心裡一哽,無可奈何擺了擺手,“也罷,元琢既然來了颍川,就讓文若帶你去四處轉轉,這裡山清水秀,想必你會喜歡。”
裴景笑着偏頭,“多謝伯父!”
然後他就扯着荀彧上蹿下跳了一整天,堂而皇之地路過自己的客房,鑽進了荀彧的小院。天氣已經漸暖,荀彧拉着人坐在院中,從背後攬住少年教人撫琴,裴景癟着嘴靠在他懷裡,擡眼看着皎皎夜空,又轉頭吻上他的下巴。
修長的手指一頓,幹脆放棄撫琴攬住少年的腰,荀彧輕輕笑着,“元琢今日清楚荀氏了,彧能否知道元琢的世界呢?”
裴景一頓,緩緩垂了眸子,又擡眼看着星星,半晌道,“文若擡頭看星辰,每一顆星星都是一顆恒星,太陽也是其中一顆,而我們現在在的地方,是地球。數千年後,太陽膨脹,如同火球一般要吞噬這裡,于是人們制定了恢弘的計劃,開始逃亡,經過數百年到達新家園,但他們很快發現,這個宇宙裡有着太多不同的文明和物種,他們厮殺、混戰、搶奪資源,而當時的人類太脆弱,幾乎淪為奴隸,被販賣到高等星系做研究。
“裴家先祖就在其中,用絕對的狠辣抛棄了同伴,攫取知識和權力,一步一步爬上了實驗室的管理層,然後殺光了那顆星球上的人,控制着那顆如同堡壘一樣的武裝星球,一點一點開拓自己的地盤,最終形成龐然大物,可以在星際聯盟總署中占有一席之地。”
“為了确保家族不衰,裴家内部是強硬的叢林法則,不擇手段,誰赢誰活,誰敗誰死。”裴景回眸,“我就是那個失敗者。”
荀彧攬着他的手臂發僵,被少年所描繪的世界震撼,聽到最後一句話心疼地抱緊他,“無妨,都過去了,現在我在你身邊!”
裴景輕輕笑了,擡眸啄了他的唇,“文若還想知道什麼?我也想把一切都告訴你。”
荀彧猶豫片刻,詢問,“你那位大哥,是什麼人?”
“裴晟啊!”裴景感歎,“現任裴家家主,裴氏數千年來難得正常孕育出來的孩子,清貴孤高,骨子裡傲慢到了極點,玩弄人心,殺伐果斷,無恥之極!”
“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他強大。”裴景微微發抖,憋屈咬牙,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殺了我,反而把我壓到時空局,為各個小時空修複bug,唔,就是問題,我很多技能都是在這些世界裡學到的。”
“哦!對了!”裴景幸災樂禍,惡劣的舔了舔後槽牙,“他的腿斷了,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修複好?”
“好了!”荀彧立刻制止他,拍了拍他的背,“夜色星辰正好,元琢且莫辜負!”
裴景翹起眼角,蹭了蹭他的脖頸,“文若怕了?”
荀彧緩緩吐出一口氣,垂眸看他,眉眼無奈,“元琢,我是荀氏這一輩的長子。”
裴景眨巴眨巴眼睛,噗嗤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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