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顧從楊的耳邊卻響起了熟悉而久違的聲音,帶着不确定和溫柔:“楊楊?”
因着那個聲音,顧從楊猛地心頭一顫,可某個念頭油然而生:又是幻覺對不對?哥哥他……
就在顧從楊不斷提醒自己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臉上一暖,似乎是有人在幫她擦拭眼淚。那個人一邊輕輕地幫她擦拭眼淚,還一邊低聲自言自語:“怎麼又哭了,究竟是夢到了什麼?”
感受着那人用紙巾溫柔地為她擦拭眼角時手指偶爾觸碰到的溫度,在沉默地等待那人将手挪開,心裡直打架的顧從楊這才抱着萬分之十的希望,艱難地睜開沉重幹澀的眼皮。而後,模糊的視線裡,漸漸聚焦起了日思夜想的英俊面孔。
哥哥……
在看清楚人的那一刹那,眼淚再度失控的顧從楊好想擡手掐自己一把,然而手臂酸沉得宛若灌了鉛水一般,擡都擡不起來。
四目相對的同時,注視着顧從楊總是帶着笑意的雙眼宛如被無數委屈存滿、隻等這一刻大片大片滑落、如同漏水的龍頭可卻一點聲響也沒有的樣子,從未瞧見過自家妹妹哭成這副模樣的顧從新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慌忙起身,小心翼翼地避開顧從楊紮針的手,顧從新把仿佛受了數不盡的委屈卻一直見不到大人傾訴隻能忍在心裡的小家夥抱進懷中,宛若小時候那樣安慰她。用溫熱的手掌反複撫摸後背,試圖安撫對方難過的心情的顧從新柔聲道:“不哭不哭,哥哥在呢。”
與此同時,被抱進懷裡、真真切切感受到哥哥氣息的顧從楊漂亮的眼眸因為水意傾瀉而出不自覺紅了一片,哭聲在瞬時漏出了聲響。先是低低的抽泣聲,之後便是哽咽,随着掩飾不住的委屈,掩飾不住的思念,在那整整缺失了七年的懷抱裡,費力地緊緊抱住眼前人的顧從楊也顧不上到底是幻覺還是她瘋了,隻想守住這一刻難得的相見而放聲大哭。
是哥哥!活生生的哥哥!
怎麼會?怎麼可能?早已去世的哥哥出現在眼前……怎麼可能?!
霧氣氤氲的眼眸中不斷滑落淚水,無法自控的顧從楊緊緊攥着自家哥哥的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咳嗽一邊哭。這副模樣大概把顧從新吓到了,隔着眸中水意瞅見對方臉上的不知所措,顧從楊雖然想控制一下,可她完全控制不住。
太多的思念和難過儲藏在心裡,在壓抑了那麼多年後,如同崩塌的河堤,沒有任何鋼筋水泥可以阻擋。她隻想抱着最在乎最喜歡的人痛痛快快哭一場,盡管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麼情況,但顧從楊隻要能看到哥哥就好。
溫柔的安慰聲和輕吻一點用都沒有,懷中的孩子緊緊攥着他的袖子哭到差點要岔氣。被顧從楊哭聲弄得肝腸寸斷的顧哥哥自己的眼睛都忍不住紅了,他眨眨雙眼咽下難受,然後一邊念叨着“哥哥在,沒事了沒事了”,一邊摸着顧從楊的後背給對方順氣。
隻是這完全止不住顧從楊洶湧到極點的難過,顧從新越溫柔,她哭得越兇,到最後連嗓子都啞了,還接連咳嗽了起來。面對這樣的妹妹,擔心對方會再度引發高燒的顧從新連忙按下可以叫來護士的緊急按鈕,擔心地用手試了試對方額頭的溫度。
顧從楊自小就有一個毛病,隻要非常傷心就會導緻高燒不退,甚至休克。隻是幸運的是,從小到大,對方很少會那麼傷心,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得宛若被精心呵護在城堡裡的小公主。
就在護士還沒趕到、顧從新毫無辦法之際,有人走了進來。提着精美飯盒進來的趙嘉措一推開門,瞧見的便是顧從楊死死抱着顧從新哭泣的場景。面對眼前的這一幕,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以至于顧從楊會哭得這麼傷心的趙嘉措覺得他的心都揪了起來:“楊楊?”
面對這個聲音,條件反射性回頭的顧從楊在看到人的一瞬間,愣得嗆住,随後在順過氣時哭得更加委屈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但能看見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就算是在地獄,顧從楊也覺得自己值了。
等到顧從新哄着自家妹妹止住眼淚,護士小姐趕到病房幫忙簡單檢查了一番後,窩在哥哥懷裡的顧從楊聲音都啞掉了。注視着眼睛紅通通得好似兔子一般的顧從楊,在護士小姐離開後,坐在床沿的趙嘉措捏了捏對方紅紅的鼻子,像是寵愛孩子的父親:“怎麼哭成這樣子?”
被趙嘉措溫柔而熟悉的語氣弄得差一點又掉眼淚的顧從楊可憐巴巴地抽噎着,巴掌大的小臉上布滿哭泣過度的紅暈。雖然和趙嘉措隻是一年未見,但隻要一想起她們的最後一面,他還在關心她的婚事和以後的幸福,顧從楊便再次抽了抽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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