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她會提出什麼要求。
隊長的媳婦也有些疑慮,一臉為難地說,“你這要求要是太難辦了,我可說服不了我男人。”
一個婦人應和道:“夏知青,我們生産隊經濟條件也有限,比不上你們城裡。”
另一個婦人當場反駁道,
“你們把夏知青當成什麼人了?人家為隊裡做出那麼大貢獻,提過什麼非分的要求嗎?她沒拿我們一針一線,就連大家看病的藥錢,都能先欠着。”
“這要是換成别人試試,哪個能像她這麼好?”
衆人噼裡啪啦一頓誇,把隊長媳婦和那個幫腔的婦人說得羞愧難當,都垂下了頭。
夏昭然被誇得臉都紅了,連連擺手說:“您們别這麼誇我了,别的赤腳醫生是要掙錢養家的,都欠錢的話,他就沒辦法生活了。”
“我才第一次掙錢,家裡人都會接濟我。大家情況不一樣嘛。”
這次,就連隊長媳婦也誇了起來,“夏知青真是明事理,世傑、世豪跟着你學,我也就放心了。”
“你有什麼要求?我一定盡力辦到。”
“是這樣的,”夏昭然有些猶豫,說:“我看那個地主婆一個人帶着兒子,無依無靠的。她也做了手術,傷口還感染了。”
“她最近肯定做不了重活,能不能也讓她在夜校打打雜,掙點工分,心裡也能踏實點。”
衆人一聽這話,臉上的笑淡了,為難地看了一下彼此。
有人語重心長地說,“夏知青,我們都知道你心善,這種事,不好管。萬一,賴到你頭上怎麼搞?你總不能管她一輩子吧?”
隊長媳婦也皺起眉頭,“其實,村裡大家日子都苦。這要是幫了她,那怎麼沒幫其他人呢?比她成分好,為人好的也不在少數。這好事,哪輪得到她?”
這話說的挺有道理。
隊委會的保管員相對而言工作輕松了些,是由抗戰殘疾了的退伍軍人負責。像這樣的好崗位,應該首先留給那些有貢獻的人。
隊長媳婦看着夏昭然緊鎖眉頭,笑着轉移話題,“夏知青,到時候教那麼多人,你忙得過來嗎?”
“可以讓知青們一起來教,他們之前在學校的成績也都不錯。而且,我打算分時間教授,白天教小孩溫習為主,晚上教青年們打牢基礎。”
聽了夏昭然的話,隊長媳婦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嬸嬸笑道,“夏知青,你可要好好教教他們家世傑、世豪,得罪陸隊長不要緊,隻要好好對那兩個孩子,天大的事都不是事。”
這話,不就是說上次開會得罪陸隊長那事麼?
看着坐直了身子的隊長老婆,夏昭然展顔一笑,“嗯,我會好好教他們的。”
“不知道,陸善的罪行夠他判幾年?”
“你覺得呢?”
“五年,應該有吧?”
隊長老婆笑而不語。
“那夜校的事,就說定了啊!”一旁的嬸嬸們熱情的說。
夏昭然點了點頭,笑着跟她們道别。
看完病,再去山上采些藥,晾曬,再翻翻醫書,時光飛逝,轉眼便到了黃昏。
輪到她帶飯,拎着裝滿飯菜的竹籃,微風徐徐,她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夕陽将影子拉得很長。
那個無條件幫自己收割地主婆家稻子的男孩,此刻正熟練地割稻,如同一個完美運作的機器人。
如果不是下田勞作過,光是看着他行雲流水的操作,一定會認為這很簡單。
可夏昭然知道,他現在一定是腰酸背痛,雙手發麻。
炊煙袅袅,前來送飯的婦人們朗聲呼喊着自家男人吃飯,自己下田替代起他們勞作。
夏昭然也學着她們的樣子,呼喚着陸世晖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心境不同,他的名字,此刻從唇齒之間吐露而出,總有種旖旎的感覺。
他聽到她的呼喊,緩緩站直了身子。
她能想象到,他那燦若星河的眼眸,此刻煥發出怎樣耀眼的光芒。
“诶,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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