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又氣又樂,因他已經死過一次的緣故,實在舍不得真的與他計較,所以隻喃喃着,抱怨了兩句道:你有屁快放,誰讓你爬我的床?我床是很幹淨的!張文笙道:在哪裡約你,都瞞不過你爸爸的耳目,就蹲這兒等最穩。我笑罵道:那你就快點兒穩!說啊!張文笙拍拍我的腳踝:喂,我到底是怎麼死的,你知情嗎?這人也真是的……一上來就問這麼實誠的問題,配合場景,真似聊齋志異上的鬼故事,頗讓人難以接受。我想了一想,還是覺得機會難得,務必不加隐瞞,與他對齊口供,以免再生誤會:當然是被你的将主我的老爸開槍打死的。開了七槍呢,打成篩子了都。隻剩了臉是好的,他也并不舍得打你的臉。張文笙捏着我腿的手緊了緊,仿佛是瞬間感同身受,體會到了被子彈穿心的疼痛。他停了一刻,又道:你說過我是你爸爸的副官,你爸爸當的啥領導啊自己殺副官?這個事太複雜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給他解釋,隻怕我說說哭哭叙述一整夜,他從裡面挑不出來幾句有用的話。我還不如,就給他提個有用的醒兒吧。我說:你知道了我爸爸的秘密,可能我爸覺得你該死。他“噢……”了一聲,一隻手手繼續在我的腿肚子上拍了起來,打拍子敲邊鼓似的,一直輕拍。他說:我現在知道我自己還沒死。但是我到了徐州,又發現我死了。我剛開始試驗穿越的時候,出過一個事故……我想穿越到一個有我自己存在的時間地點,結果根本辦不到。他說的,是導緻陳虞淵犧牲的那場穿越事故。這件事其實也是我的經曆之一,隻是他不知道。我不知怎麼應和他才好,隻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我想他會自己繼續說下去的。果然,張文笙繼續說道:其實穿越者不能從一個時空,穿越到有另一個自己存在着的時空,否則會造就時間黑洞……當時我犯了這個錯誤,被困在裡面。我的老師跳下包裹矩陣那口深井,在墜落中啟動了一次穿越。相當于炸開結冰的大壩……“讓河水流動起來”——我接着他的話,說道。這不是我的話,這是陳虞淵告訴我的。在他最後的時間裡,他告訴我的話之一。聽見這句話,他已無心玩笑,慢慢地釋開了我的腿腳……我卻覺得身無依憑,禁不住反手攥住了他的胳膊。笙哥……我喚他的名字,道:你現在在這裡,你的老師能知道嗎?他能……通過某種,某種方法知道……知道你真的脫險了嗎?我說:我沒有别的意思,我隻是想這個人能知道,他做的努力不是白費的,你沒有被永遠地關在黑暗裡。這很重要嗎?我老師都已經死了。張文笙反問我。這對我很重要,對陳虞淵應該也很重要吧?可我沒有辦法判斷,不能知道。我也同樣沒有辦法回答張文笙的話。故我便不再多嘴說話。張文笙道:我來此地,你看到他你就肯結婚了八、第二天一早,張文笙還沒走,我爸酒就醒了。老頭子這是從年輕時參加新軍即養成的習慣,天不亮就起來鍛煉身體,到了鐘點一定會醒,在自己的房間裡自喊号子做熱身。即使宿醉,到了同個時間,他也就自然醒了。今日醒來頭一樁,連号子也不喊,身體也不練,他就專來練我。着衛兵敲我門時,我這一夜沒合眼了,剛有些隐約朦胧。就在這朦胧之中,模模糊糊聽見外面敲門的人喊,說少帥,大帥有請。一般就算這麼早喊我過去,也是家裡仆人來叫的,最多說少爺老爺叫呢——然而今晨竟派了一個哨衛來傳喚。我吓得一個打挺坐起,緊緊抓着張文笙搖晃道:我爸爸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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